打了一场医政管理的生命争夺战

打了一场医政管理的生命争夺战

核心提示:护士长说,主刀的唐铠医生下午刚刚完成一台手术,看到手机无数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才知道母亲去世了。他赶回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又马上返回。因为这个要手术的病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今天不做,还要再等。

地点:北京天坛医院

疾病:孕期颅内占位病变伴出血

10月8日,是多多妈妈出院的日子,也是我到医务处工作的纪念日。

三年前刚到医务处时,我彷徨过。在心内科我可是一个好大夫,无论是患者和家属,还是医生护士,都很喜欢我。可在医务处,接触的不是患者投诉,就是大夫投诉,还有科室间投诉,一上班就是“烦心事”,我不想干了。

一份让我流泪的手术病历

处长有8年医政工作经验,以前是个外科大夫,我实习时他还带过我。他问我:“你一年能看多少病人?”“住院病人?四百个吧。”“你觉得你自己是好大夫吗?”“嗯!”“你觉得每个大夫都跟你一样吗?”“当然不是。”“在医务处,如果你管理好了每一位大夫和流程,你每年会让至少三万住院病人和一百万门诊病人获益,还能让大夫们满意。”“哦?!”我睁大眼睛,他微笑的脸满是鼓励和信任。

神经外科是我们医院最大的科室。第一次翻开他们的病历,我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检查结果分析不充分,主任查房只写三言两语,化验单贴得歪歪扭扭……我们内科医生的病历是多么严谨呀!

但慢慢的,我从病历中逐渐了解了神经外科和神经外科医生们。神外手术时间长,一般需要五小时,遇到特大手术要十几个小时,甚至二十个小时都是有的。在有限的空间,要满足全国患者的需求,手术例数一加再加。手术从18时开始,到23时结束,并不鲜见。可当看到一份手术记录显示21时开始手术,次日凌晨4时结束时,我实在纳闷?这么晚做手术,医生和病人谁受得了?

护士长说,主刀的唐铠医生下午刚刚完成一台手术,看到手机无数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才知道母亲去世了。他赶回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又马上返回。因为这个要手术的病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今天不做,还要再等。第二天的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再调整,其他病人也有意见。神外患者大部分是外地患者,多等一天就是钱呀!这个病人愿意让唐大夫手术,愿意等到这么晚,所以……顿时,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一个大夫需要战胜怎样的悲痛才能完成好这样一台手术呢?

服务医生,就从病历开始吧。病历是让医生又爱又恨的东西。爱它,是因为很多罕见疑难病例、循证医学证据、经验积累都源于它。恨它,是因为医生背负着社会压力、众多手术、科研任务,能有充裕时间写好病历太难了。

神经外科的业务培训时间是每周三早上7时到8时。一次病历点评,我熬了好几个晚上浓缩成PPT,从诊断、治疗到围手术期的管理,跟医生们一起讨论。之后汤劼大夫鼓励我:“今天的病历点评很有意思,也很有收获。关于电子病历我有些问题……”他平时很酷,很少见他笑。而这天在他的微笑里,我看到了认可和理解。他对电子病历系统提出很多建议,我都记在心里了。

为颅内占位病变伴出血的高危孕妇奔走

9月26日,离下班还有10分钟,急诊来电:外院转来一孕妇,孕31周,颅内占位伴出血。

每次有危重孕产妇,我都会到现场协调。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准妈妈,白皙的皮肤大眼睛。她拉着老公的手不停地问:“多多没事吧,你们别骗我。”回想我生小孩的时候,当老公出现在产房门口,我心里是莫大的安慰。但现在我必须把她老公请出抢救室,她太激动了,对她的颅内出血不利。“多多没事,才做了B超。你有点头晕吧,咱们躺下吧。”她只记得多多的事,至于她自己叫什么名字,她在哪儿,她都不清楚。看着我,非说我是她老公。我在感慨伟大母爱的同时,不禁为她的未来担忧。

此时几位妇产和神外大夫反复磋商后决定:先行剖宫产,观察病情变化,再定颅脑手术时机。19时,我拨通了手术室的电话,“你好,我是医务处。”“您一会儿再问吧,我们忙死了。”我一愣,“我只是想说那个产妇一会儿回ICU。”她一愣,“哦,谢谢。大人没事,孩子正在抢救。”我不会介意医生、护士无意的冒犯,他们确有很多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要做。她语速极快,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心不由得提起来。

21时,多多怎么样了?我给妇产科大夫发了条短信。22时,怎么不理我呀?23时,怎么还没人理我呀?午夜,“不好意思才看见,今天忙死了,又来了一个大出血的病人,还有一个病人心梗了。孩子没事了……”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睡觉。

9月27日,多多妈妈认识我了,她说:“你是给我看过病的大夫。”9月29日,多多妈妈又不认识我了。复查头部增强核磁:动静脉畸形可能性大。

找神经外科中心副主任王硕教授吧,他也是神外血管专业组的主任。手机关机,肯定在上手术,发条短信吧。18时,我的手机响了,王主任的声音,“病人我看了,应该尽快做DSA(全脑血管造影)明确诊断。如果是动静脉畸形,就应该尽早手术。”他迟疑了一下,“我明天已经排了手术,马上就是长假了……你安排吧,明天不管几点都做,否则太不安全。”“真是个爷们!”我心想。

新院迁建会正开得如火如荼,我却如坐针毡。我要打电话,我要联系DSA,我要找个机会跑出去。导管室的尚铁斌老师、放射科的高培毅主任、麻醉科的韩如泉主任都太给力了。还有哪儿没想到呢?

9月30日,王忠诚院士逝世一周年,大家都去献花了。之后是神经外科的医疗质量会。我都特别想去。哎,还是先把多多妈安排好吧,和ICU的徐明老师一起把她送到导管室。

一场真正的交锋就这样开始了

报告出来了:未见动静脉畸形,肿瘤可能性大。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要是动静脉畸形应该尽早手术;要是肿瘤,剖宫产才4天,应该再稳定一下。可是颅内占位很大,正好在功能区,万一出现意外,对于年轻的母亲来说太可怕。

电话打给神经外科中心副主任张俊廷教授,“哎呀,我腰坏了,正在做治疗呢。下午看行吗?”流泪,他五十几岁了,每天要做两三台手术,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腰能不坏吗!前几天开会,才一个小时他的腰就痛得受不了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现在才去看病呀!“主任,您安心看病吧,我请其他主任看看。”

电话打给张力伟副院长:“没问题,我出门诊呢,把这几个病人看完我就过去。”11时30分,神外中心四病区办公室里,高之宪、刘丕楠、林松、王新生、王永刚,所有没上手术的主任都在。这样的场面在神外每周都有,只是今天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一场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作为内科大夫,我第一次知道手术的时机就在毫厘之间。在我们这个每年完成一万例神外手术而死亡率只有1%的医院里,这么多专家都还要如此纠结,让我深深感受到:现代医学不是万能的,高级影像医学不是万能的,专家也不是万能的。

张力伟拍板了:“手术风险是很大,但是也许我们一犹豫,患者出现了二次出血或颅高压,到非做手术不可时,预后就更差了。”我脑海浮现出多多妈右侧肢体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样子,还有嗷嗷待哺的多多。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同意今天进行手术的举手。”“同意。”“同意。”坚毅的眼神,高高的手臂,这就是医生的担当。最后决定请神外四病区王永刚主任医师完成手术。

手术签字很顺利,家属说:“把她交给你们,我们很放心。我们知道手术风险很大,就看这孩子的命了。”亲爱的家属,谢谢你们的信任。

马上召集神外、妇产、血液、麻醉会诊,手术室、血库做好准备。

15时,手术开始。19时,我拨通了手术室的电话:“现在说话方便吗?”“方便,手术很顺利,正在关颅。”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回家。哦,还有一件事,写在总值班交班记录里,节日期间每天的总值班都会关注她。

10月8日,再次见到多多妈,她又认识我了。我逗她:“你刚来的时候,非说我是你老公。”她笑了:“我还以为我以后会变成傻子呢。今天就可以见到多多了……”

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充满了对医务工作者的肯定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多多妈,我不能亲自给你看病,但我始终守护在你身边。我不能守护在每一位患者身边,但我可以通过优化服务流程、完善管理制度、检查落实情况,实现我们医政工作者的追求!

责任编辑:闫文刚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0

精选专题

领航新时代

精选文章

精选视频

精选图片

微信公众平台:搜索“宣讲家”或扫描下面的二维码:
宣讲家微信公众平台
您也可以通过点击图标来访问官方微博或下载手机客户端:
微博
微博
客户端
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