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的地理环境决定了中国城镇化的模式
除了简单的人口统计之外,中国的情况又决定了我们仍然会存在大量的乡村。
第一,中国人会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形,我们只有12%的土地适宜耕种,美国的面积和中国几乎一样大,但是耕地确实是我们的3.6倍,人口是我们的四分之一。我们要考虑我们和美国的情况非常不一样。
第二水光热极不均衡,导致了美国式的大规模标准式的农业,在中国是不现实的,只有少部分地区,比如东北才是适合的。我们所谓的大规模只是东亚式的,日本韩国式的适度规模,远远达不到美国式的大规模,我曾经在美国做调查,坐在他们的大型的拖拉机上,那个拖拉机的轮子比我的个子高多了,那个拖拉机在那个大多的田里面那个来耕种,那个轮子有这么粗,有一个豆棵,这一行豆子和这一行豆子要比轮子还要再宽,我坐在他们的机械上,我就很不理解,我就问那个司机,说为什么豆子种得那么稀,你们的那个土地不是浪费掉了吗?他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走我的大机械呢?他会这样回答我。他跟我们的资源条件完全不一样,他这个尽可能的节约劳动力,可以浪费土地,我们是尽可能的集约使用土地,不惜投入过量的劳动力,这是巨大的资源浪费,所以他是这样的差距。中国七山二水,丘陵地区是占70%,丘陵与高山地区,这样是适合小规模农业,开不了大机器的,水稻呢更加,水稻作为农业本身就是一个农耕,以小农为主的农业。还有蔬菜水果,都要靠人工采摘。我在美国加州待过一年,美国的加州是世界上最好的水果出产地,比如说加州的橙子、红提是很出名的,但是加州水果要采摘,本地人的价格太贵,雇不起,怎么办?开放边境,让墨西哥人非法进入美国来打工,实际上他也在剥削农民工,只不过不是本国农民工,而是墨西哥的农民工。这样劳动力价格才能降下来,才有人用手采摘橙子、草莓等等,卖出合理的价格。所以蔬菜水果、牧业、渔业都是劳动密集型的,只适合小规模耕种。还有占国土面积41%的是我们的草原畜牧业,比农区大多了,农区只占12%,牧区更大,也不适合农区的城镇化,在这么广袤的土地上无法集中居住。我们去内蒙古、新疆、青海做调查的时候,发现牧民的来回游动是最好最合理的制度安排,定居是不行的。第一草场退化,由于牲畜来回踩踏他们所在的居住点。第二,他的游走半径小了,对生畜和人健康都不利。所以他们并不适合这样的我们意图中的城乡一体化,适合另外的城镇化。
所以我们绕开这样的二元结构,我们看一下中国的三级台地:青藏高原一级,塔里木盆地一直到内蒙古高原、黄土高原第二级台地,然后三级台地。七山二水一分田可以看得出来,我们配比的条件极不均衡,接近一半的国土面积是干旱与半干旱的地区,也决定了我们南方的稻作农业和北方的旱作农业,还有季风与非季风。中国这么大的巨大气侯差异,农业依靠水和气侯条件才能做下去。还有气侯类型,我们因为季风的原因,因为海拔的原因,分成若干不同的气候带,也有若干不同的农业类型。所以一概而论的讨论中国的二元结构,讨论城乡一体化是不合适的,需要考虑一个基本的事实,是中国的二元结构可能会长期并存,而且是不同形态的。比如说我们的农业出现这样的一个谚语,宋代的时候有“苏湖足,天下足”的说法,苏州湖州(现在的长江三角洲一带),后来过渡到“胡广足,天下足”(广东、广西、湖南、湖北这一带),现在已经变成了“东北足,天下足”,如果中国没有东北,没有粮食安全,现在东北成为中国商品粮最主要的粮食地,如果当初日本占领了东北,不能够想象中国现在的今天。
所以我们要认识到我们的地理分布极不均衡,粮食主产区也极不均衡,中国小规模农业和大量人口生活在农村的事实,近百年内都不会改变的基本事实;我们有一个半工半耕(农民一边打工,一边耕种)的基本事实;生产与消费合一体的基本事实;家庭经营为主体的基本事实。在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和十八届三中全会也特别强调,我们在清华大学开会的时候,陈锡文主任也特别强调,我们在制定一号文件、中央文件的过程中,一定要把准中国以家庭经营为基础的经营体制将长期维系,虽然我们北京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但是全国的情况基本是普遍现象。在这种情况下,城乡的二元结构不是良性的反而是恶性的二元,像吸星大法似的。
2.传统的城乡关系决定城乡二元结构长期存在
传统的城乡关系是由行政抽取到市场抽取,行政抽取体现为一个老对联,在河北调查的时候,有一户农户家里面挂了一副60年代的老对联是这么写的,“有余粮卖给国家,多储蓄支援建设”,横批是“劳动光荣”。这就说明那个时候,农村有多少余粮啊?没有什么余粮,甚至有些年头根本吃不上饭,但是还要卖给国家。农民有多少余款?也没多少,但是还要动员出来支援建设。这是1978年之前的中国,是通过行政的力量,把农村的余粮余款动员出来,来去支援国家建设。在那个时期是单位制,是计划时期,是排他性的一个制度,什么意思?就是说城市偏好型的,向城市偏向的,比如说当时的农民对城市人的说法是吃商品粮的,不种粮食,光吃粮食的人。当时的条件下,还要供应这样的单位,是农村人做的,那么市场化经济时期,地方开始推动工业化、城镇化,也抽取农村的剩余,所以有另外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叫托达罗,他在1981年写道:有一个城市偏向型的制度安排和农村忽视型的制度安排,这是农村发展的一个难题、困境,或者叫悖论。
农村对于城市的贡献体现为城市对农村的剥夺,是三层剥夺:农业剩余、经济剩余(金融剩余)和利润剩余的剥夺。第一层剥夺是经济剩余的剥夺,以剪刀差的形式出现;第二层是金融剩余的剥夺,有点余款了,给金融机构动员出来了。第三利润的剥夺,贷款要付利息。农村的剩余不断的被城市拿走,不能留在农村。我们试想一下我们的花乡,我们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做到了留住农村剩余,尤其由土地所产生的相应的剩余,一部分截留在本地,这样才能发展起来,不能够截留的地方,就变成了资源的净输送者。所以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过吸星大法式的、珍珠奶茶式的发展,把农民的资金、土地以及管理基础制度等,不断的给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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