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东海防空识别区问题。
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战术举动,它很有意义。实际上它是向美国明确传递了一个信息:中国不再接受美国对西太平洋地区的管辖。在以往我们基本上承认美日同盟对西太平洋地区是有管辖权的。有争论认为说,中国从来没承认过日美的空识区,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划,因为我们划了日美也不会承认。这个说法我不同意,原因在于中国是没有承认过,但中国在过去的绝大部分时间也没有挑战过。现在我们拒绝接受美国对西太平洋的管辖,不能用挑衅防空识别区的方式。所以,我们的办法是,让人人可见的知道,中国不再接受美国的管辖,我公布一套我的规则,但美国肯定也不认同,但没关系,这就形成了一个一对一的格局。我们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不再接受这种管理。而过去美国自认为在西太平洋地区,只要离开海岸线12海里他们就都管得着。这一举动的好处是,把退和进的成本交给了美国,也交给了日本。过去无论是进还是退成本都是我们的,现在变成我们主动出招以后,如果美国忍了,那这个成本是美国的;如果美国不忍,制造出新摩擦的成本也是美国的。所以,在东海空识区问题上,我们要积极主动地加强这种空识区的实际化管理。
在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问题中有个细节,就是我们对划设空识区之后其他国家的反应估计不足。美国两架B52闯入东海空识区之后,我们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对外发布消息。B52不存在看不见的问题,这更多地反映中国长期以来的一种外交习惯,就是不主动公布对外信息。现在,我们要善于利用这样的工具,对外去传递我们实施的有效管辖,比如赶在美国之前把我们侦测到的两架B52的信息发布出去就够了,这就足以证明空识区是有效的。但我们没有。等到美国说了以后,我们再去说看到了飞机,别人就很难相信我们了。我认为这不是战略问题,只是一个经验问题。改变了策略之后出现一些新问题是必然的,只要大的方向不错,这些错误的成本都是可以被吸纳的。公众也不要对政府求全责备,对政策效果要宽容以待。
我高度看待东海防空识别区的划分,是因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公开挑战美国的所谓海空霸权。这意味着中国在这个问题上不再寻求低调或容忍。但这自然就导致出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南海空识区的问题。
关于南海空识区问题。
南海空识区问题在“两会”之前曾经被炒得很热。我们来回顾一下。南海空识区问题的炒热是在2014年1月春节前后,日本媒体开始大量报道中国要划设南海空识区,引发美国的回应,向中国正式提出质询,并派出武装力量显示它的存在。而中国的答复是日本在编造谣言,我们没有这个计划。这就是问题了。第一,在2013年11月中国宣布划设东海空识区的时候,一位政府发言人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过,中国会适时划设南海空识区。第二,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答复是认为我们在南海没有感受到威胁。可是,在过去的20年间,中国在南海非常关键的两个诉求,一个是主权争端,一个是美国对中国的抵近侦查。怎么能说没有感受到威胁呢?所以,对于这个问题的应对,也是一个教训,也是经验上的问题。我们应该把这个球像东海空识区一样踢还给美国,明确地对外宣誓,美国对中国的抵近侦查是中国划设南海空识区的一个重要前提,如果你不停止我就划,你停止了我就不划。你去选。我们是根据美国的抵近侦查的范围来划定空识区的,这就回避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中国对南海的主张线是九段线。如果划设空识区,空识区一定在主张线以外。中国现在没有公布南沙群岛的领海基线,我们在西沙、东沙、中沙,包括黄岩岛都有海基线。如果以九段线为依据的话,南海空识区就必须划在越南领土上,那么国际社会的反应会是相当负面的。如果以美国抵近侦查的活动半径,往外划一定范围,就不存在领土和主权所谓基线问题,那就变成一个实际安全威胁评估问题。
总的来说,中国的国家战略没有大的改变,我们要对战术层面进行修订,对策略层面进行修订,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要讲究方式方法。一方面,专业部门要尽快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而另一方面,公众对这些问题要有更多的容忍,这是一个要试错累积经验的过程。
国家安全战略不是单纯对外,还有一个对内的考虑。涉及到反恐问题,昆明301暴恐事件对中国是一个很大的震动。它告诉我们,国内的维安维稳问题不是一个地区问题,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国内维稳问题。另外,还涉及到信息安全。无论是昆明暴恐事件,还是马航事件,都暴露出来我们现在对互联网管理是存在问题的。所以,这方面的管理水平必须要加强。信息安全问题难度非常大,因为传统战略问题有历史经验可以汲取,反恐问题有其他经验可以汲取,信息安全问题在全世界都是一筹莫展。美国也存在问题,在斯诺登叛逃之前,美国在跟中国谈互联网行为规则,中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斯诺登事件后就什么也不用谈了。中国认为首先互联网自由是相对的,这个自由是包括了信息自由以及系统自由。第一,我们认为美国人说互联网无中心是胡说,互联网中心在美国,所以我们的安全是受限的,我们需要建立自身的安全防范能力。第二,我们认为,除了信息的流动需要受到保护之外,信息本身应是无害信息,不能在互联网上散布仇恨、教授恐怖主义。在这方面,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以做一个简单的社会统计,现在大部分的信息来源已经不是来自于电视、报纸,不是来自于固定的互联网接入设备——电脑,而是手机,而手机上信息的主要提供者是自媒体。这是传统媒体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也是传统的新闻管理体制从来没有遇到的问题。这无疑会成为中国未来社会进步和经济增长必须要考虑的问题。这两年我国互联网发展的速度很快,而且我对我们的系统是有信心的。原来我们在点对点传输的互联网社交工具中技术发展相当落后,而现在腾讯公司是全世界第四大互联网公司,微信是全世界第二大点对点传输的社交工具的提供商,那么我们的管理和服务模式是不是能够跟上,这个问题同样不是个产业问题,是个国家安全问题。
今天我对中国十八大以来的国家安全工作做了一个梳理,重点放在对外方面,稍微提及互联网管理和反恐。以上仅代表我的个人观点。
(据宣讲家网站报告录音整理
责任编辑:凌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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