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一教授说:粗心的人们以为,马克思并不重视“解释世界”,他关心的仅仅是“改变世界”。其实,这里存在着双重的误解。一方面,马克思在前半句话——“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中使用的“只是”(nur)这个词表明,马克思并不反对哲学家们“解释世界”,他反对的是哲学家们“只是”满足于“解释世界”的那种纯粹的理论态度。另一方面,马克思的后半句话——“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也不表明马克思不关注“解释世界”而只重视“改变世界”。不难发现,马克思的整句话的意图是:哲学家们不但应该从理论上解释世界,而且应该以实践的方式改变世界,马克思从来没有把“改变世界”与“解释世界”尖锐地对立起来。事实上,撇开“解释世界”,“改变世界”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1]
中国人民大学一教授在回答记者关于您如何理解《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说“以往的哲学都只是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是不是解释世界不重要”时说:不是。马克思主义主张改造世界,但并不否定解释世界或者说认识世界的重要性,它反对的是只解释世界而轻视改变世界的哲学。马克思的话是新旧哲学本质的对比,而不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的对比。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样重视解释世界。不能正确解释世界,改造世界就没有依据,没有方向。马克思主义之所以是科学的世界观、历史观和科学的认识方法,就是因为它建立在正确把握世界和人类历史规律的基础上。脱离革命实践的理论是空洞的理论,没有革命理论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决不能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十一条中对旧哲学“只是解释世界”的批评,变为马克思主义只重视改造世界不重视解释世界的误读。[2]他也是径直把“解释世界”等同于认识世界,把“改变世界”等同于改造世界。
华中科技大学一教授说:哲学是什么?古往今来,哲学家们见仁见智,歧见颇多。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里马克思当然不是说哲学家不应当解释世界,而是说哲学家不能停留于解释世界,还应当以自己的方式参与到对于世界的改造。应该说,由仅仅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到在合理地解释世界的基础上自觉能动地改造世界,和在有效地改造世界的目标指导下自觉能动地认识和解释世界,这正是马克思主义者对于哲学和哲学家及其使命的一种全新理解,是对于一种新的哲学观念的自觉建构。马克思和恩格斯不仅强调以彻底的唯物主义的方式理论地解释世界,而且认为应当以彻底的唯物主义方式实践地改变世界。[3]他还算是认为“解释世界”有所不足的。
而到了中央党校一教授那里,“解释世界”就没有什么错误而且马克思哲学也是如此了,他说: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本质上首先是一种解释世界的理论与方法,而不是一种改变世界的理论。在马克思那里,没有独立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者是融合在一起的,也都是为实现无产阶级解放和人类解放服务的。马克思是运用哲学的理论和方法,来分析经济问题,从而得出科学社会主义的结论,理论(方法)、问题和结论是有机统一的,是同一个研究过程和逻辑过程,是同一个研究过程的三个不同侧面。这三个侧面不能独立分开,更不能分割;否则,既背离了马克思学说的本性,也不能称其为“马克思的研究”。马克思学说的这种本性,就是他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是“一整块钢”。当然,为了研究方便的需要,可以相对把它们分开,但只能是“同一块钢”的不同侧面。马克思的哲学和政治经济学实质上是一种解释世界的理论,而他的科学社会主义则是一种改变世界的理论。[4]到他这里,“解释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错误。
北京大学一教授说:自古以来哲学还被称为“智慧之学”,但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哲学追求“智慧”并不是为了内心的自我满足、自我陶醉;哲学作为智慧之学,其根本任务和主要功能正在于教人善于处理和驾驭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不仅包括对世界的理论解释,更包括对世界的实践改造。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把实践作为自己整个哲学理论的基础,使自己的哲学具有与其时代的实践相适应的内容和形式,而且还特别指出,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 [5]
南开大学一教授说:马克思曾针对有人将其历史科学理论“拔高”为历史哲学,严正声明:“他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但人们大多仍然倾向于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解为一种普遍性的历史哲学。这就涉及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到底是一种只是解释世界的理论哲学,还是一种将解释世界从属于改变世界的实践哲学的重大原则性问题。[6]显然,他也是认为马克思哲学既是解释世界也是改变世界的哲学。
还有更最为典型的例子我们就不再列举了。我不厌其烦地举的这么多例子,基本上代表了中外哲学家们的理解。马克思的论断和人们对马克思论断的理解,必有一方是荒谬的。实际上,理解者们自己和相互之间的矛盾、疑问、诘难、批判,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理解有错误而不是马克思有错误,因而他们共同陷入了不能自圆其说的境地。
[1] 陶德麟:《对于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几点看法》,《哲学动态》1999年第7期。
[2] 吕莎:《访陈先达教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思辨》,《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7月9日。
[3] 欧阳康:《论马克思的实践思维方式及其对新世纪我国哲学发展的意义》,《社会科学战线》2001年第1期。
[4] 韩庆祥:《马克思学说的“本性”与马克思主义研究》,《学习时报》2010年3月23日。
[5]聂锦芳:《文本研究与对马克思哲学的新理解》,2009-06-02《光明日报》 。
[6] 王南湜:《现今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三个核心问题》,2012年第9期《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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