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洪头”在东北农场的日子(5)

与“老洪头”在东北农场的日子(5)

摘要:当天下午,连长和指导员把我和老穆头叫到办公室,向我俩交底,说:“他叫洪学智,是省里的‘走资派’。从今天起,他就与你们一起劳动。”军管会认为我是农场的文艺宣传骨干,比较可靠,指定我与老头住在一起,监督他的劳动,同时还告诉加工连的知青,要疏远老头,不要与他接触。

他对“文化大革命”中的整人深恶痛绝

我与老洪头同吃同住,朝夕相处,时间长了,竟跨越了两代人之间的鸿沟,成了忘年交。他跟我讲他战争年代的经历、抗美援朝反“绞杀战”的斗争、挨斗被整的经过,毫不隐瞒。我对他更是以长辈敬重,无话不说。

从谈话中我知道,他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整得很惨,被打成所谓“彭黄反党集团”成员,扣了“三反分子”的帽子,不仅在长春被揪斗,还被拉到北京批斗。尤其是1968年,总后邱会作派出专案组,与吉林省四办的专案组合伙整他,抄了他的家,从1968年3月他被隔离关押到现在,老洪头没有回过一次家。言谈中,老洪头对“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随便抄家肆意整人极其痛恨。

一天晚饭后,我与老洪头正在下棋,负责审查他的省革委会专案组组长带着4名军人推门进来。老洪头让我给他们倒了几杯白开水,招呼他们坐下。我一看“来者不善”,像有重要事情要谈,就说:“你们谈,我先出去一下。”老洪头喊了一声:“小孙,别走,棋还没下完呢!”然后,抬头看了专案组长一眼,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吗?”专案组长问:“你在这里怎么样?”老洪头答:“很好,能吃能睡。”专案组长又问:“你的思想汇报写得怎么样?”老洪头说:“没有人让我写思想汇报。你们说我是‘三反分子’,可我一不反对毛主席,二不反对毛泽东思想,三不反对共产党,你让我写什么?我现在不写,以后也不会写。”沉默了一阵以后,专案组长又问:“你这一段劳动怎么样?”老洪头这下发火了,拍着桌子说:“我在这里劳动怎么样,你别问我,去问农场的老百姓。”专案组长无言以对,老洪头也不说话,屋子里冷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专案组长十分尴尬地站起来,带着4名军人怏怏离去。

我与老洪头关系密切,从未向军管会汇报过什么问题,令有些人不满。开始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团委书记见我工作积极,文艺宣传队队长干得不错,就动员我写入团申请书。我把入团申请书交上去以后,团支部进行了讨论,认为我与“三反分子”没有划清界限,不能考虑入团。

有一天劳动之余,我与几个知青玩起了扑克“算命”的游戏。我们本来是闹着玩的,但有人却将此事捅到了军管会。军管会把玩扑克“算命”与团支部讨论的意见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上纲上线,说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对我进行了莫须有的批判。我没有告诉老洪头,但他不知怎么知道了,非常愤怒。他对我说:“小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怕,兵来将挡嘛,我找他们去。”

第二天,老洪头果真找到负责批判我的指导员,对他说:“孙炎锋才20来岁,是个知识青年,如果他有缺点,你们可以帮助,为什么要组织大会小会批判他?他响应毛主席号召,千里迢迢从南方来到东北,从鱼米之乡来到茫茫草原,到农场接受再教育,何罪之有?我看小孙是好青年,绝大多数知青都是好青年。”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如果你还有正直之心的话,请你把我的话原原本本汇报给军管会。”

在老洪头的关心和帮助下,军管会停止了对我的批判,还解脱了一批与我有相同境遇的知青。知青们非常感激老洪头,为他仗义执言拍手叫好。

九一三事件后,在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关心下,吉林省革委会决定解除对洪将军的监管,把他接回长春。省里派了几个人到农场,在加工连找了十几个人给将军做鉴定。我因被认为“不能与三反分子划清界限”自然不能参加会议。会上,省里来人一再引导大家对老洪头多提意见,实际上是发动大家批判他。职工老穆头一看来头不对,站起来大声说:“老洪头天天与我们一起劳动,农场谁有困难他就帮助谁,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你们要我提意见,我就退席。”老穆头是贫下中农,根红苗正,儿子又是农场派出所所长,他说话腰杆硬,有底气。老穆说完后,其他职工也都说:“老洪头是好人,而且是大好人。你们让我们提意见,也不能让我们瞎说呀!”省里的来人一看“提意见”会开成了评功摆好会,就只好草草收了场。

第二天,专案组长带着两个军人来接老洪头。我帮他扛着行李,陪着他默默地走着,一直把他送到金宝屯火车站。回想起这1年零8个月我们相处的日日夜夜,回想起他对我的关心、帮助和教育,内心对他充满了由衷的感激和敬意。我知道,我与将军在一起的日子,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成为我今后努力工作、不断前进的动力。

责任编辑:潘攀校对:叶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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