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磊：把握全球贸易发展变动的脉络

2017年博鳌亚洲论坛会议主题有两个关键词：全球化和自由贸易，这场博鳌亚洲论坛对全球贸易未来的探讨可谓是来得非常及时。事实上，全球化和自由贸易这二者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可以说，经济全球化的深化正是伴随着浪潮席卷全球的自由贸易而得以实现。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前，全球贸易增速至少两倍于全球国内生产总值增速，由此贸易也被称为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引擎”。同时，由世界贸易组织及其前身关贸总协定所形成的国际贸易规则，已成为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在处理相互之间贸易投资关系时所遵循的指导准则。然而，危机爆发之后，全球贸易遭受重大冲击，此后则一直未能重新恢复到危机前水平。根据世贸组织的统计数据，全球贸易总量缓慢增长2.7%，而2016年预计全球货物贸易增长率仅为1.7%，这意味着全球贸易增长率可能将连续五年低于3%，贸易增速的持续低迷已经成为制约世界经济复苏及快速增长的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自由贸易的收益在全球范围并非均衡分配，一些国家的非贸易部门或者弱势产业在开放贸易进程中受损。由此在不少国家内部形成反自由贸易乃至反全球化的思潮和行动，从而迫使政府采取更具保护主义色彩的贸易政策。

在当前种种压力下看待全球贸易的发展需要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首先，世贸组织所主导的多边贸易体制当前已经面临巨大挑战。由该组织发起的多哈回合多边贸易谈判进程缓慢，反映出不同成员之间存在的重大分歧。发达国家认为，世界贸易格局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崛起对谈判总体格局带来实质性变化，新一轮贸易谈判应以中国扩大和深化其对多边贸易体制的承诺为核心展开。广大发展中国家则坚持应继续强调多哈回合作为发展回合的特点，倡导在给予最贫困发展中国家“无配额、零关税”待遇方面加以落实，同时在未达成共识之前不应改变贸易谈判的互惠原则和一揽子成果原则。总体来看，在全球层面推进多边贸易谈判已进入发展瓶颈期，近期难有重大突破。这也正是近些年来主要经济体纷纷转向双边或区域性贸易协定谈判进程的主要原因。

其次，作为世界两大主要经济体，美国和欧盟内部政治经济局势的重大变化为自由贸易进程带来诸多不确定性。英国脱欧进程的启动意味着欧盟的一个重要成员国将退出欧洲共同市场，英国与欧盟未来必须重新谈判新的双边贸易协定以维持相互之间贸易投资关系的稳定。在大西洋彼岸，美国新政府的贸易政策走向则更加令人担忧，主管贸易事务的几位高级官员都在不同程度上展现出具有强烈保护主义色彩的姿态，所谓“美国优先”原则在实践中很可能表现为传统的重商主义的行为模式。目前有关美国公司税制改革的讨论就直接反映出这一思想倾向，所谓“边境税”的提法虽然打着税制公平性的幌子，但其实质就是限制外国产品进口，并且这一方案也已明确违反世贸组织有关进口环节相关征税和费用的规定。在前不久结束的二十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由于美国的反对，会后发布的声明未能将“反对保护主义”写入其最终文本，传递的信号不容乐观。

最后，要充分理解全球贸易未来走势，还需要清楚了解互联网等信息科技迅猛发展对贸易方式带来的革命性改变。当今的国际贸易形态已经出现重大变化，如果说20世纪是货物贸易的时代，那么21世纪就是服务贸易和数字贸易的时代。这一新趋势促使我们必须以新的视角来看待全球贸易的发展和未来。当前，传统的规则和观念已经难以适应新的贸易时代，以服务贸易为例，1994年世贸组织的《服务贸易总协定》生效时，其中所列举的四种服务贸易提供形式之一的“跨境交付”还很少有人关注，但随着数字化进程的发展，国际贸易可以仅仅通过跨境数据交换就得以完成。这也对建立在传统货物贸易基础上的贸易统计体系提出新的挑战，如何在数字化时代准确记录跨境贸易的金额和数量，从而正确反映贸易的流向和走势，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总而言之，全球化与自由贸易的未来都与人类社会的繁荣发展息息相关，对此需要更多广泛且深刻的辩论和研究，中国也需要密切把握世界贸易变化的脉络，适应新贸易时代的要求和挑战。

（作者：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