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佳：精细治理须跨越权责模糊的“马路牙子”

城市治理，细节决定成败，我们必须跨越一个又一个划地为界的“马路牙子”，才能将精细化落到实处。北京城市形象从来都是一个整体，把一个非法经营的摊点从东边赶到西边，不叫解决问题。城区街区分界线客观存在，但应无形于治理者的心中。齐心协力想办法、出实招，当城市整体治理水平更上一层楼，人人都是受益者。

北京有条名叫人定湖北街的巷子，虽然看着不起眼，多年来却成了让市政部门挠头的老大难。咋回事儿？原来，这条巷子位于德胜街道与和平里街道的交界处，马路牙子上边是东城的，下边是西城的，久而久之就成了治理盲区。近日，德胜街道发起了“四区五街道边界共治共管机制”，这一治理难题有望得到破解。

平日生活里，我们几乎感觉不到城区分界的存在。现实却用一种黑色幽默提醒人们，这条若隐若现的分界线背后往往有真切可感的大问题。一定意义上，分界线就是权责线，是否清晰明了直接决定了谁是治理的第一责任人。比如，新街口外大街是西城与海淀的交界处。两区的边界线到底是道路的中间线，还是马路牙子，很多工作人员都搞不清楚。这样的模糊地带多了，怪象也就出现了。路这边绿化改造了，路那边没改造；路这边逢年过节挂红灯笼，长长一串儿，路那边一个也没有。用老百姓的话说，这叫“阴阳脸”。

当然，界线划清并非万事大吉。也不尽然。就拿此番提出边界共治的德胜街道来说，就一度因此伤透了脑筋。德胜街道位于西城区最北侧，与海淀、东城、朝阳三区接壤，特殊的地理位置给流动摊贩、黑摩的打“游击战”提供了便利。据说一个名为“阿香卤煮”的无照摊点在北太平桥下营业20多年。遇到海淀执法，摊主紧走几步把流动餐车推到西城；轮到西城执法，摊主又扭头把车推到海淀，两区的分界线是挺清楚，可反倒成了摊主的保护伞。讲起来是笑谈，但这事就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边，暴露着城市治理的短板。

平心而论，进行边界确权难吗？不难。管理无照游商难吗？也不难。那是什么让这些不难的小事成了老大难？很大程度上是传统城市治理模式使然。“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这样的治理方式无疑能够快速统合治理力量，但也方便了投机者“踢皮球”“搭便车”。尤其是到了人定湖北街这样的权责交界处，问题治理更多是集体行动，一方到底出了多少气力往往难以考证，因而容易滋生“就算我不做，总会有别人做”的侥幸心理。当然，拿界线当诿责借口的终究是少数，更多时候这样的切割成了羁绊执法者的障碍。一旦涉及跨区作业，执法难度必然升级，“各扫门前雪”便成为一种无奈的选择。

时至今日，北京已经发展为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我们对市容市貌的要求也从“差不多就行”变成了“差一点都不行”。这里纵然有四通八达的交通、气势宏伟的建筑、别具一格的景致，但一段无名路、一处脏水沟、一个黑摊点，足以让人们对北京的现实观感大打折扣。尤其是对于生活于斯、奋斗于斯的老百姓来说，看重城市的“面子”，更看重城市的“里子”。小区里的私搭乱建有没有人管，家门口的生活垃圾有没有人清，这些小细节更直接地影响着大家的获得感。城市治理，细节决定成败，我们必须跨越一个又一个划地为界的“马路牙子”，才能将精细化落到实处。

一个城市，三分靠建，七分靠管。目前，精细化已经成为北京城市治理的共识，如何更好贯彻落实是亟须思考的问题。“四区五街道边界共治”给我们一些启示。首要一点，顶层设计需要与时俱进地完善。九龙之所以治不了水，一大原因在于群龙无首。条块分割、各司其职的传统治理模式失灵的地方，正是上级部门需要伸手协调之处。作为治理主体的各级部门也要清楚，北京城市形象从来都是一个整体，没有哪一片区能够独善其身。把一个非法经营的摊点从东边赶到西边，不叫解决问题。齐心协力想办法、出实招，当城市整体治理水平更上一层楼，人人都是受益者。

城市治理要像绣花一样精细，意味着针针线线要无缝衔接、融为一体。城区街区分界线客观存在，但应无形于治理者的心中。随着精细化治理走向深入，相关部门的目光要更多向下、举措切口要慢慢变小。当更多“人定湖北街式”问题被解决，老百姓的获得感才能不断夯实，北京建设国际一流的和谐宜居之都的愿景才能加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