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的真实自我(3)

“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的真实自我(3)

西方对古典作家的接受史:绘画与戏剧

关于克娄巴特拉在死前与屋大维的最后一次见面,古典作家的说法并不一致。普鲁塔克把克娄巴特拉描写为一个因安东尼的死而悲痛欲绝的女子,她衣冠不整,抓伤了自己的脸和胸脯,她的唯一愿望是随安东尼而去。而在迪奥的笔下,克娄巴特拉试图故伎重演,把自己打扮成妖艳的女人,手里还拿着恺撒曾经写给她的信,跪在屋大维面前,无奈后者的自制力胜过了她的诱惑力。

古典作家大多称克娄巴特拉借助毒蛇自杀。按照普鲁塔克和迪奥的说法,屋大维对克娄巴特拉自杀很恼火,因为他原来计划把这位被打败的女王作为俘虏带到罗马示众;同时,他又赞叹克娄巴特拉这种刚烈性格,遂令人把她与安东尼葬在一起。考古人员在赫库兰尼姆发现了一块纸草碎片,它被掩埋在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喷发的灰烬下面。碎片上的文字描写了克娄巴特拉在亚历山大的广场中心用囚犯试验各种死法,目的是了解不同毒物作用下人死亡的速度和痛苦的程度。可见罗马人就克娄巴特拉是如何自杀的问题做了许多探讨。

古典作家对克娄巴特拉的塑造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后世对这位女王的认知。在但丁的《神曲》中,克娄巴特拉因生前的罪恶死后被打入地狱,她在那里也本性难移,帮助撒旦捕捉贝雅特丽齐的灵魂,最后成为肉欲一层的主宰者。在薄伽丘的笔下,克娄巴特拉变成东方诸君主的情妇。

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着重刻画了克娄巴特拉视死如归的品质和勇气。如此一来,艺术表现手法与文字传统之间产生了脱节。首先,克娄巴特拉的着装越来越少,其次,那条毒蛇不是咬克娄巴特拉的胳膊而是她裸露的乳房。米开朗琪罗创作的半身像强调了克娄巴特拉宁为玉碎的节操,逼真地表现了她坦然地把毒蛇贴近自己胸脯的瞬间。在弗朗奇亚创作的画面上,克娄巴特拉犹如夏娃,显得有些害羞,似乎以听天由命的神态顺从撒旦这条蛇的诱惑。希施弗格尔把克娄巴特拉塑造成裸体的维纳斯,她背对着纷杂的人世,冷静地把一条毒蛇的头部贴近自己的胸口。这些艺术家刻画的克娄巴特拉不再佩戴任何具有埃及色彩的装束。艺术家们似乎想借助描绘这个家喻户晓人物的题材表现守贞这个主题的历史维度。莎士比亚根据普鲁塔克有关克娄巴特拉的描写创作了《安东尼与克娄巴特拉》。在刻画克娄巴特拉爱好虚荣和装腔作势的特性的同时,莎翁让克娄巴特拉与安东尼之间充满悲剧色彩的爱情得到了升华,使得二人成为追求真正爱情的典范。

到了巴洛克时期,艺术家们热衷于表现克娄巴特拉的生活情境:行驶在海上的船只,摇曳的棕榈树,翩翩起舞的宫女,暗示情欲的摆设和图标。经过这样的融合,克娄巴特拉借助毒蛇自杀的题材促生了许多具有高超的美学价值和凝聚了激情的艺术品。

在19世纪西方列强向外扩张的浪潮中,克娄巴特拉富有诱惑力的躯体变成了东方的象征。在西方列强看来,东方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不仅陌生和遥远,并且因为令人好奇而充满了危险和刺激。克娄巴特拉又成为崇尚东方主义和具有颓废派倾向的艺术家们抒发情欲冲动和施展异域想象力的绝佳母题。人们模仿传说中克娄巴特拉自杀时躺卧的睡椅,制作了大小不一、贵贱不等的家具。奥地利学院派画家马卡特创作了佩戴埃及头饰并把吐着火舌的蛇缠绕在胳膊上的克娄巴特拉形象,让这位令人着迷又深不可测的蛇蝎女人成为充满东方神秘色彩的象征。

英国剧作家萧伯纳创作了《恺撒与克娄巴特拉》,其主题凸显克娄巴特拉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权力投靠恺撒,可谓开创了重新解读这位历史人物的先河。他把受罗马支配的埃及比作英国统治下的埃及。不仅如此,萧伯纳还通过人物的台词和剧本末尾的注释,说明文明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并没有让人的道德水准有所提高,他借古埃及太阳神之口对观众们说:“两千年前的人与你们毫无区别,他们像你们一样说话

进入20世纪,克娄巴特拉先后20多次被搬上银幕。1917年,蒂达·芭拉把克娄巴特拉塑造为蛇蝎美女,一个善于激发男人情欲的女妖;1934年,科尔贝把克娄巴特拉表现为老于世故的荡妇;费雯丽于1945年扮演了兼具洛丽塔和吸血鬼特征的克娄巴特拉。扮演克娄巴特拉最为成功的当然是伊丽莎白·泰勒。在这部几经周折终于在1963年完成的电影中,泰勒仅更换服饰就达65次。电影的制作费从预计的200万飙升到4400万美元,仅泰勒的置装费一项就花掉了20万美金。可以说,在这部电影中,泰勒的着装、化妆和演技都堪称史无前例;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泰勒与扮演安东尼的理查德·伯顿其时均已结婚,不知是因为久伴生情,还是为了演得逼真,他们假戏真做,演绎了一个现实版的克娄巴特拉艳史。梵蒂冈还因此事发出书面声明,谴责泰勒的放荡行为;尽管如此,两位扮演历史名人的明星在有意无意中创造了一个新的神话。

各种以克娄巴特拉为主题的展览几乎让观众目不暇接,她短暂却不平凡的人生,特别是她与恺撒和安东尼充满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都是吸引观众的良好主题。许多展览试图借助从罗马时期流传下来的文字和图像以及后世的建构向人们展示克娄巴特拉真实的面目。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参观了这类展览以后,观众关于克娄巴特拉的疑问会增加和增强,为新的展览提供了前提。有的展览似乎有意把克娄巴特拉塑造为挑战屋大维的权威并与其独裁政权作斗争的英雄,把克娄巴特拉统治下的埃及描写成民众安居乐业的美好国度,这种记忆和回忆方式与屋大维时期的御用文人对克娄巴特拉的诋毁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2013年,位于德国波恩的联邦艺术厅举办了克娄巴特拉特展,主办者从全世界80多个博物馆租借了时间上横跨两千多年的文物,并且为特展选了一个非常贴切的题目:“克娄巴特拉——永恒的女星”。

和生活,并不比你们差也不比你们强,不比你们聪明也不比你们愚蠢。”言外之意似乎是,我们没有必要苛求古代的人,也没有资格对他们进行道德上的评价。

从以上叙述中可知,克娄巴特拉被逐步塑造成为传说中的人物或神话人物,这个传说或神话的底版是罗马时期的文人出于政治目的对克娄巴特拉人格的诋毁和对她身世的歪曲。直到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多数学者依然未能完全摆脱戴着有色眼镜审视克娄巴特拉的局限。另外,因为有说服力的证据太少,学者们很难达成共识;也正因为流传下来的可靠文献有限,使得胆大和联想丰富的人进行任意的想象。有的学者称克娄巴特拉是高级妓女,是毫无廉耻的性欲患者,是不择手段玩弄权术的女人,是通过谋杀除掉对手的阴谋家;也有的人把她奉为高尚的英雄,或者说她是被罗马政客玩弄的可怜虫。

责任编辑:叶其英校对:高丽萍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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