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体制改革四十年（4）

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在文化市场发展过程中暴露出的一些短板。一是我国整个文化市场的区域化分割和行业化分割不利于企业“走出去”，也不利于企业自身继续做大做强。管理人员的结构也越来越行政化，难以建立科学有效的公司治理机构，国有文化人才流失问题也很突出。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要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加大市场建设的力度，比如积极营造良好的创意环境，完善联动机制，打破区域化分割和行业化分割，建立统一的文化大市场，提高管理层的专业化和职业化水平，引进员工持股制度，建立科学合理的激励机制等。二是我国文化贸易结构不平衡。从文化产品来讲，我国近年来总体是保持顺差的，但从文化服务来讲，我国一直是处于逆差的状态，以2017年为例，我国文化产品顺差达到了792.6亿美元，文化服务逆差达到170.5亿美元。这从侧面体现了我国文化产品的核心价值——知识产权价值在国际上的竞争力还不强，拿电影产业来讲，国产电影的海外票房收入跟我们国内票房收入的增幅完全不成比例，国内票房收入按照30% 的速度往上递增，国际票房收入的增幅却一直是非常缓慢，甚至出现过负增长，这也更加说明怎样提高文化产品质量是当前我国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

总体来说，当前我国文化市场主要存在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艺术家心态浮躁，急功近利。关于这一点，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文艺工作座谈会的讲话中特别提到，“我同几位艺术家交谈过，问当前文艺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了两个字：浮躁。”我们的艺术家，以及我们的文化产品生产者和企业家，很大一部分存在急功近利的倾向。他们往往是希望当年投资、当年收益，然而各方面的准备却不够充足，这是我国文化产品质量不高的一个重要原因。第二，低俗文化产品充斥文化市场。这些产品纯粹是为了迎合观众的某些低俗趣味，不断在挑战我们的传统价值观，比如某些抗战神剧、网络短视频。第三，市场行为不规范现象屡见不鲜，这也是文化市场存在的一个很大问题，比如电影偷票房的问题，影视公司和演员偷税逃税的问题，影视演员片酬过高的问题等等。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看到文化市场在推动文化繁荣发展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的同时，也存在着诸多问题，这使我们全面认识文化市场的价值和功能的任务显得更加紧迫。我们首先要对文化市场有一个正确的判断，文化市场是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不可或缺的一个平台和载体，这一点要坚定不移。

第一，文化市场的核心机制是竞争机制，这有助于激发文化创造活力。当前我国文化市场之所以有很大的活力，从根本上来讲得益于文化市场的竞争机制。法国学者马特尔曾花费大量精力去对美国的文化产业做了一个调研，调研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为什么法国政府对文化支持力度远远高于美国，相反美国文化产业竞争力却高于法国。经过调查研究，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美国具有强大而完备的文化市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文化之所以有如此繁荣发展的局面，既得益于党和政府政策的大力推动，同时也得益于我国文化市场的活跃度以及竞争机制的建立，这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文化市场机制有助于文化产品的优胜劣汰。我们通常认为市场机制总是能产生一些低俗的文化产品。在文化市场不规范的情况下，它确实成为了低俗产品产生的温床，但是在市场机制完备的多数情况下，它能够形成促进文化产品优胜劣汰的良好运行机制。因为我们消费者在接受文化产品的过程中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相应地，艺术家在再创造的过程中就会不断提升文化产品的价值来满足消费者的需要，这样逐渐就形成了一种优胜劣汰的机制。

第三，文化市场机制能够满足公众多样化的消费需求。各类公众对象都是有意志、有愿望、有行动的活动群体，其消费需求具有多样性和多层次性，这种多样化的消费需求只有通过市场机制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比如深圳大芬油画村，油画艺术本来是很高雅、很学院派的东西，但它其实也可以走入寻常百姓家，深圳大芬油画村的行画就满足了大部分普通家庭对于高雅艺术的需求，同时也为众多喜爱艺术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有的人甚至将其作为自己的一份职业。

第四，提高公共文化服务效能需要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公共文化服务一直以来都是由政府主导的，现在我们越来越意识到提高公共文化服务效能，一方面要由政府主导，另外一方面也要引入市场竞争机制。例如故宫博物院文化产品的开发，它之所以能引起巨大的反响，并带来良好的社会效益，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引入了市场竞争机制，使故宫博物院能够和顶级的世界公司合作开发文化产品。现在，文博单位这样一个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机构，也逐渐开始为社会提供市场需要的文化创意产品。

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及时解决文化市场存在的失灵问题。一方面，要加大对文艺产品的扶持力度。市场机制并不一定会产生好的作品，前面提到我国的电影和文学在20世纪90年代经历了一个繁荣发展的重要时期，到21世纪上半叶，文化市场成熟度更高，但是优秀作品未必比90年代好，所以进一步完善文化市场相关政策，加大对文艺发展的扶持力度，这是解决市场失灵问题过程中值得我们特别重视的一点。另一方面，要建立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我们要精准推进公共文化服务，因为市场机制无法承担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也无法满足低收入群众的文化消费需求，更无法消除区域性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的差异，同时传统艺术、实验艺术等小众文艺完全靠市场机制也是难以生存的，这些都属于市场失灵的问题。我们还要严格规范文化市场的行为，文化市场不会自发地维持社会公德。同时，要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在文化领域，同样要讲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文化市场体系包括消费需求市场、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在这个领域一定是市场配置资源，要发挥市场配置文化资源的决定性作用。文化市场的支撑体系，如信用体系、市场监管、行业管理，这是政府要发挥作用的地方，需要政府更好地作为，既不缺位，也不越位。这两方面作用都发挥好了，推动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健全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就指日可待。因此，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创新文化管理体制是当前一个紧要的任务，否则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也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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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