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村改革的目标和困难（4）

关于资本要素的市场化改革。

中国农民勤劳节俭，挣的钱除了用于吃饭、教育、看病之外，大量的钱都盖房子了，所以我国农村农民房子要比城里人房子面积大很多。这样一来，我国农村生产资本的积累情况就不太好，按照统计局的一些数据做一个估算，我国农村的资本积累大概是6%，我国农村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的速度是6%，而全国的积累率是51%。农民把很多钱都拿去盖房子了，这当然不利于我国农业现代化。这个问题说起来复杂，有农民对资本的需求问题，也有我国银行体制的问题。这次《决定》里也是一个旧说法，今后要发展商业性金融、合作性金融还有政策性金融。比如农业发展银行是政策性金融，一些城市合作银行、农村合作银行是合作性金融，农业银行是商业性金融，几种金融形态结合形成一个新的农村金融体系。

这次《决定》里有一个说法是过去没有讲的，但在这次中央开会前，央行已经发布文件了，这就是允许农村的小型经营组织从金融机构融资，这是中央有关部门刚出台的一个试点性的做法。还有一个是允许专业合作社搞信誉合作，这给农民合作社增加一个功能。这在西方的国家很普遍，将来我国的合作社要多功能化，包括承担一些金融职能。

简单说，从这几年的情况看，关于资本要素的市场化，政策是越来越松了，就是说农民搞合作性金融的门槛越来越低，越来越火。我认为，在越来越火的同时一定要规范，我国现在农村金融改革要比前一阵步子迈得大，规范措施一定要跟上。

第三个方面，宏观管理与投入体制改革。

宏观管理和投入体制的改革跟基层关系的倒不是太大。中央对农业的补助还要加强，逐年较大幅度增加农民的种粮补贴。我国给农民的各种补贴超过十项，以后力度还要加大。我估算一下，今年中央加地方全国对农业的总投入估计会超过8000亿人民币，这个数相当于欧盟十五国在2002年对农业总的投入，但他们的总人口当时是三亿八千万。人家三亿八千万投了相当于我们现在这个钱，也就是说，按人头算的话我们现在投下去的钱相当于人家的三分之一。按照我国的目前水平，我认为投入已经不少了。

只要农业投入增长的幅度高于经常性收入增长的幅度，总有一天所有一般的财政收入都成了农业支出。我算过账，我国现在GDP的总量比美国要少，但我国的增长率比美国高，总有一天我国会在总量上超过美国。而且我算过，36年之后，按照现在的水平，中国人均的GDP就要超过美国。有些人说，咱们不能老这么快增长，在这个事上我们还是有信心的。农业现在仅占国民收入或者GDP收入总量的12%，我们要调动农村发展大城市、大工商业，将来比重还要减少，到底该怎么样对农业进行投入？我做了一个粗略的估算，中央部委一级二十八九个单位都牵涉农业投入，谁打出知名的口号，谁就能跟财政部要钱，要钱以后就立项，在新农村建设中就插一只脚，二十多个部委级单位，搞了一百多项工程或者计划。这就产生了一个多环节的投入，形成一个资金的效率问题。这个事情中央已经注意到，地方反映很强烈。所以大家看到《决定》里也讲了很多关于这个方面的话，以后要逐步取消地方配套，希望这个资金能够更好的利用，不投则已，投就投到位。

第四个方面，社会管理体制改革。

这次提出农村中等职业教育要逐步实行免费。在社会保障方面，现在我国农村有低保、新型合作医疗，一部分地区开始搞社会化养老，在这个方面北京走得比较快，一般的农村地区还没有开始搞社会化养老，以后要逐步地搞。

第五个方面，农村民主、政治改革。

这个问题是很有争议的。1988，《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由试行变成正式法律，实现到现在情况怎样呢？有人注意到，由于选举引起了一定的社会不安定，选举本身成为第二位原因，所以有些人对选举反映不好。我认为，中央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村民自治工作应该搞，之所以选举会产生出那样一些问题，主要原因是农村的财产关系没有解决，如果产权这个问题解决好的话，事情就容易办得多。我在全国不同地方做调查，有一些干部对中央的这个政策有很大的意见，也有一些地方非常赞成中央的这个政策。我认为两方讲得都对，我扼要讲一下我的一个观点：民主在一定条件下是好东西，在一定条件下不是好东西。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它才是好东西。大学者费孝通把社会分成熟人社会和陌生人社会，认为在熟人社会搞民主是没有必要的。真正的社会民主才有三百年的历史，过去西方国家有贵族民主，那不是真正的民主。

民主政治是要发展的，它很重要，但一定要渐进改革，不要头脑发热。关于这个问题，多少年来广大干部群众所关注的问题就是村民自治能不能推到乡镇这一级？我认为，各地可以因地制宜。中央的有关法律可以修改，给地方政府留下空间，全国不要搞一刀切。

我简单说两句西方国家的民主政治改革，它的程序是这样的，先是社会生活的多元化，然后是精英民主，再搞基层社会的民主。上世纪的六十年，美国都在搞民权运动，现在成功了，黑人奥巴马当选总统了。英国直到现在还在搞地方自治改革。所以我们不要以为民主那么好搞。民主不容易搞，但千万不能不搞，一定要循序渐进。

我认为，民主不是一个素质问题，而是一个需求问题。社会不要民主的时候你素质再高也没有用，社会要民主的时候你素质低也没有关系。我们要逐步发育我们的社会，逐步产生对民主的需求，然后才搞民主。《决定》在民主这个问题上也没有提出很激进的要求，还是讲要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民主选举。但对一些发达地区来讲，特别是对北京郊区来讲，我倒是认为民主建设的步伐应该比别的地方快一些。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报告人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宏观室主任，据宣讲家网站报告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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