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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百姓需要怎样的和谐――十六届六中全会精神解读(3)

四、社会进入高风险阶段

高风险社会也是锦涛同志在讲话里提到的。六中全会《决定》怎么表述的呢?说碰到的挑战前所未有。大家会奇怪,怎么一下子就进入高风险的社会了呢?锦涛同志在讲话里是这样表述的,当一个国家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突破1000美元以后,社会发展进入到一个特殊阶段。就是说,当人均GDP处在1000美元到3000美元的时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高风险时期。大家可能奇怪了,一个贫穷的国家没有高风险,一个发展的国家倒有高风险。历史就是这样的,比如说苏联东欧,苏联当年叫超级大国,它的经济可不是一般的经济,但是几乎在几个月之内土崩瓦解。可以看出,虽然一个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但它具有很大风险。

为什么这个阶段会出现高风险?从国际经验看,在这个阶段,很多国家本来以为能够顺利发展,突然间却政权更替、国家垮台。比如伊朗,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曾经高速发展,它的优越条件是它有石油。所以当年伊朗的领导者巴列维国王做什么呢?跟我们一样,大步推进市场改革,引进市场经济。就在它经济迅速发展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老百姓把他推翻了。很奇怪,让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的人居然垮台,历史就是这样写的。

六中全会说,目前我们问题很大,乡村区域经济发展很不平衡。所有的调研都证明,和27年前比,应该说每一个中国人的收入都提高很多。但是老百姓看问题很奇怪,不是说过去吃不上肉,现在吃上了,所以就感到很满足了;他总是和生活更好的人去比,这样心里就很不平衡。报纸上说,北京现在小汽车的保有量拼命往上涨,眼看300万辆了。前两天我看报纸,说某个小区有人买了一辆车,不知道谁总在夜里用利器给划了好多道道,车主既心疼又生气,索性买了一个摄像头照着那车,看到底是谁划的。摄像头照了下来,终于找着这划道道的人了。谁呢?就是楼底下住的一老太太。她为什么划这道道,因为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你买车,我怎么买不起车啊?

所以要理解,不平衡是个很大的问题。六中全会文件上说,就业、社会保障、社会分配等方面都存在着突出的问题。从中央的角度来看,目前我们进入这个阶段,问题就是比较严重了:一些社会成员诚信缺失;一些领导干部不能适应,腐败现象比较严重,等等。对于目前的社会风气,我们管它叫道德滑坡,说得还是比较严峻的。看一个社会挺奇怪,经济的高速发展不一定有与之相应的平衡的精神体系。比如说,今天的中国,大家都承认有发展,但是它有没有相应的平衡的精神体系相支撑?这是个很大的疑问,而这往往是一个国家能不能稳定的关键因素。

精神平衡体系很关键,这一点是我们过去所忽视和没有想到的。我们过去批判欧美国家,总是说这些国家光有物质文明,精神上一败涂地。其实今天看来,这个理解不准确,它也有它的精神支撑体系。世界上谁最有钱?比尔・盖茨。有多少钱?500亿到600亿美元,他是世界首富,前一段他宣布,准备把绝大部分财产捐给公益事业,建立比尔・盖茨基金会。世界第二富巴菲特更有意思,他说你比尔・盖茨捐助公益事业,还建一基金会,还青史留名了,我信任你比尔・盖茨,我的300多亿美元就放在你的基金会,连名都不留。有人问,这个东西不给子孙留了?巴菲特和比尔盖茨都说,子孙留个几十万、几百万,够花就行了。这是不是我们讲的共产主义精神啊?所以你不能说人家没有精神体系,我相信他是有一个精神体系的。比尔・盖茨前一段还到清华来过,干什么来呢?是为了比尔・盖茨基金会向中国艾滋病捐助。他承诺说要给中国的艾滋病病人捐助一亿美元。是不是有点国际主义精神的味道?

还有,我们要想到,我们过去很穷,那个时候就算腐败,也没有太大的数额。前一段我阅读六十年代的“四清”材料,很吃惊:一个村干部到乡里去开会,用公款多买了两个炸糕吃,犯错误了,作思想检查。现在拿村里的公款多买两个炸糕,多吃点就多吃点吧,因为补补身子也应该。那个时候这就了不得了,“四不清”了。那时候,一是财富积累没有这么大,二是当时的规范比较严。当时搞“四清”,不能说没有问题,但现在看看还真没有太大的问题。今天,发生了大家想像不到的问题。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前一段我到小浪底去做调研。大家知道,小浪底有将近20多万移民,虽然没有三峡307万移民那么多,但实际上也是大工程,小浪底被认为是世界银行捐助非常成功的移民典范地区。我去看了看,发现了一些问题。我在没有当地官员陪同的情况下,带着十几个学生去了其中的一个村子,随便找几个老百姓聊天。也就聊了半个小时,没有想到,几百个村民就把我们包围了。干什么?告状,说书记贪污移民款!我很惊讶,说你们告状也得有道理、有证据,不能胡告。他们说,有证据!拿出证据来,我仔细看了看,也是真证据,是法院判决书,法院判书记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我就奇怪,怎么缓期三年执行呢?问书记哪去了?老百姓说,书记跑了,缓期三年还不跑?怎么判这么个刑呢?老百姓说,他贿赂法官。我不敢说他贿赂不贿赂,但是我看那个判决是有问题的。然后我在村里看,老百姓房子不错,都是砖瓦房,但旁边盖了相当不错的一栋洋楼。我问,这是谁的?这就是书记的啊!我心里就明白了,你说书记什么素质?贪污你悠着点,你这边贪污,那边哗哗盖一大楼,这不是等着让人骂你吗?老百姓还拉我们到村部去看,说平常村部都锁着门,当年为这事争执,当年所有的账全在墙上贴着。老百姓就锁着这门,非要搞清楚不可。

看到这里,我心里就产生了这么几个疑问:第一,基层一个村子怎么有这么尖锐的矛盾呢?第二,这矛盾怎么解决不了呢?这些问题中央当然明白,压力也很大。所以这段时间,要说问题严峻,真的是比较严峻。我觉得我们改革以后,基层政权尤其是农村的基层政权问题比较大。应该说,我们现在给老百姓提供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但老百姓为什么仍然不满意?就是锦涛同志讲的这句话,人民群众物质文化需求不断提高并且多样化。所以说,发展是好事情,但是发展也会带来很大问题。具体的例子我不再细讲,就告诉大家一些道理,就是怎么解释发展会带来不稳定的。

第一是高风险理论,第二个理论则是托克维尔提出的发展不稳定问题。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向大家介绍,当年法国为什么整个社会都乱了。大家过去普遍认为,第一是因为不改革,坚持旧制度。托克维尔说,其实国王是个改革派,他推进改革,给老百姓权益,但谁也没有想到,这样政权却垮台了。书中认为,对于法国这样一个长期奉行专制主义的国家,当你推进民主改革,强调民权、强调给老百姓利益的时候,你以为社会就稳定了、前进了,政权就更巩固了。其实革命却发生了。为什么?因为改革发展带来了很多不稳定的因素。所以说,改革是个好事情,但是它会带来很大的社会不稳定。对此,美国著名经济学家、197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西蒙・库兹涅茨专门用倒U型曲线来解释。他搜集了全世界几十个国家的数据,证明一个国家经济发展过程和社会不平等程度的关系。假设X轴表示经济发展,Y轴表示不平等程度,结果经济发展和不平等程度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弓形线:在经济发展的时候,不平等急剧上升。这很奇怪!一般认为,到人均3000美元的时候,不平等会稳定在一个水平上,然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不平等程度会下降。现在多数学者也用这个理论来解释中国,认为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前27年里属于贫富差距急剧上升时期。建议通过调整现在的政策调整分配结构,将不平等程度稳定在一个水平。

我认为,五中全会、六中全会就是在调这个政策,我们希望这个调整能有一点拐弯。我们改革开放前27年是在搞经济建设,27年来,我们有很大的体制转型,转型过程中的制度漏洞很多。别的不说,就说土地。前一段我就为研究土地,把共和国建国以来两方面土地政策都搜集来了,一本是关于城市土地拆迁的文件,一本是关于农村土地的。仔细看来,我们的土地政策的变化真大。1956年财政部发文,提出土地一律不采取批租方式,一律划拨。大家知道,1956年以后,中国土地就没有价格了,等于白给。为什么白给?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以后,土地都是国家的,还计算什么土地价格呢?土地有价格是最近这几年的事情。1980年,建设部给中央报批一个文件,说我们搞改革,城市建设需要资金,土地不能采取划拨了。结果,中央没有同意这个文件。谁最先搞土地批租的?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深圳突破禁令。为什么深圳敢突破禁令?作为特区,深圳很有道理啊:香港地价那么高,我离香港那么近,为什么不可以搞?所以深圳开始搞土地批租。一直到1990年,我们内地才允许土地批租,到现在为止不过16年,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土地会暴涨到这个程度。土地暴涨,房地产价格也暴涨。就是说,体制是逐渐建立起来的,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漏洞很多。漏洞百出的时候,差异就变得很大。国务院发展中心农村部部长韩俊在一个报告里说,土地批租以后,获益部分40%被房地产商拿去,20%由地方政府拿去,补偿金大概占20%。当然这些数字不一定很准确,但却提示了这样的分配比例漏洞很大,更提示了不平等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就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利益分配很不均匀,致使贫富差距急剧上升。我相信六中全会以后,党中央会调政策,会堵很多政策上的漏洞。如果这样的话,通过一段时间以后,这个情况应该有所扭转。中央对此也提得很有分寸――要扭转趋势。

还有,象“J曲线”理论也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这个时期是高风险期的。“J曲线”理论认为:一个国家可以十分封闭但是稳定,也可以十分开放而处于稳定,但是从前者过渡到后者必定经过一段不稳定的阵痛期;将之转换成图形表现,以国家的内在和外在开放程度作为X轴,稳定程度作为Y轴,就可以得出一个形似英文字母J的曲线。它告诉大家为什么经济发展的时候,会带来社会的不稳定。因为经济发展虽然是好,但却启动了老百姓的期望值。经济越是高速发展,老百姓期望值就越高;期望值越高,社会稳定的难度就越大了。人们期望没有止境,你想给他多少他能满足?别的不说,就说北京市拆迁,我觉得补偿不算低了,每平米8000到10000元。前两年老百姓说我们同意拆迁,但这两年老百姓不干了。就是这样,欲望没有止境,这是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大难题。

责任编辑:刘晓楠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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