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锦清20年前从黄河边上回来写书的时候曾给了我一个哲学启发,他思考的问题是:我们身在何处,我们从何处来,我们向何处去……现在我们讨论三农问题也如李昌平提到的:每当我们出现重大转折或变化的时候,求助于洋、求助于城,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求助于野、求助于农,或许是一个国家获得转机的重要基础。
延续他们的思路引发出来我的话题,可以归纳为“奥巴马—金正日难题”。也就是说,无论是奥巴马还是金正日,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无论意识形态怎样对立,还是无论坚持怎样的体制,实际上都遭遇到“上去了就下不来”困境——很难对已经“搞上去”的经济结构做出“改变”;因为他们都不可能支付当年“搞上去”的人留下来的巨大代价。
其实从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以后,人们在曹锦清的思考上就应该加一个简单的科学哲学知识,就是没有任何一个领域中所产生的收益不相应地对应着等值的成本。只在一个由横轴和纵轴构成的象限中做制度变迁收益,很可能是一条向上的曲线。但如果把横轴再拉一条出来,形成一个三维空间的时候,一定会有一条向下的曲线,即对应着收益发生的制度成本。这才是一个立体感的真实世界,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用X轴、Y轴描述的平面的世界。
如上所述,奥巴马—金正日难题并非意识形态带来的问题,亦非政治体制带来的问题,而是因为任何经济体只要追求现代化,就都有巨大的“现代化成本”要对外或对下转嫁。转嫁出去的时候就是所谓的“诱致性变迁”,转嫁不出去的时候就是所谓的“强制性变迁”。新制度经济学虽然强调制度变迁获取收益的过程,却没有认真讨论过制度成本;我们提出创新这个理论,那该如何看待这个本来就是收益成本相对应的过程呢?
之所以从奥巴马—金正日难题说起,是因为他们都不可能做出改变。那么,他们都不可能改变的,到底什么呢?
一是,奥巴马不可能把美国目前这种被主流称为经济结构“高度现代化”、实质却是过度泡沫化的金融资本经济再改回制造业经济。
奥巴马的竞选口号是“我们能够改变we can make change”,但他这一个任期即将结束,没有改变什么;仍然延续着凭借军事强权维护币缘霸权的老路。同期,任何一个在遭遇危机的时候不得不改变的欧洲国家领导人却因其“改变”诱发了长期掩盖的现代化制度成本而纷纷下台。因为西方已经进入的现代金融资本经济是泡沫化的,一旦脱嵌为一个异化于实体产业的独立的资本力量,不管是什么主义,什么制度,什么政府,什么领袖,只要是金融资本,追求流动性获利的本质决定着其运作规律就是一样的:愈追求流动性获利,就会愈追求促使短期流动性增加的即时性的可分拆交易,这个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得获利的本质,势必会改变其在原产业资本阶段作为资金要素的获利方式——在产业资本形态下由传统的开矿、冶炼、铸造、设备生产等,以及一系列“下游产品”的生产过程中,完成产业的获利需要相当艰苦的努力;资金要素只能在产业资本复杂构成和长期运作中分享产业收益,并因此促进产业形成平均收益率。此外,比产业资本还缺少流动性的是农业,从春种、夏锄、秋收到冬藏,整整一年才能完成一个生产过程,它有流动性吗?没有。因此,当资本主义进入到以金融资本为主导的历史阶段,或者说金融资本帝国主义阶段的时候,能再改回去做产业阶段的一个要素追求平均收益率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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