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预备战成败
未来的空气战争到底有多难,或可从北京十几年PM10治理过程一窥端倪。
PM10是指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10微米的颗粒物,PM2.5是其一部分。在中国多数城市,PM2.5占到PM10的一半乃至六成以上。
“当下中国城市中的空气质量,并不是历史上最糟糕的时期。”在冯银厂的统计中,1998年至2000年前后,才是中国大城市空气最糟糕的时期。
杜少中持同样看法。他印象中,北京空气最差的是1998年。当年空气颗粒物PM10,达标天仅100天。一个采暖季共134天,其中106天超标。
经过十几年努力,北京市区2011年空气质量达到现行标准二级和好于二级天数累计达286天。
在冯银厂看来,北京十几年间利用作为首都的政治优势,采取了不少其他城市难以复制的措施。
在交通方面,北京在全国较早禁止排放严重的“黄标车”进城,还在中国第一个使用符合新国标的油品。在工业方面,搬迁了首钢等大批大型重工业企业,关停了大批中小污染企业。此外,北京花巨资以天燃气等能源替代燃煤。
北京还“管”到了周边的河北省境,迫其关停大批污染企业。在2008年奥运会举办前后,河北不少合规企业也停产停业。
作为微博名人的杜少中,在接受财新《新世纪》记者采访时总结说,十几年来北京采取了200多项措施治理空气,进行了十几个阶段的工作。治理成效可谓显著,但这期间“北京的空气从未达标过”。
冯银厂分析说,北京虽在治理空气上作了大量努力,但过去十几年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时期。目前机动车数量比1998年增加了近400万辆。北京由此成为全国交通最差的大城市之一,大量车辆处于怠速状态,将尾气污染放大10倍以上。也就是在这十几年间,北京从三环扩至五环、六环,面积翻了几倍,人口也从1200余万翻至2000多万。“治了存量污染源,却又加了增量污染源。”
也有学者认为,北京在大兴基础建设的同时,扬尘管理并不尽如人意。其管理水平在国内尚可,但与东京等国外城市相差甚远。也有人指出,北京花巨资治理自身污染,却甚少考虑对相邻的河北诸地进行环境补偿,致使这些地方环境治理落后,最终影响北京。
亟待“尾气革命”
针对复合型空气污染,学者认为中国需要一场“尾气革命”。
以北京为例,该市环保部门的数据显示,机动车污染约占PM2.5污染的22%。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朱彤指出,如果中国提前十年治理PM2.5, 情形将远不如今天复杂。他首先指向机动车数量。十年前,汽车对中国多数城市居民来说尚是奢侈品,各大城市机动车拥有量仅为今天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如今,中国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汽车拥有国,局面非常复杂。
和朱彤一样,多位学者认为中国必须检视自己的汽车政策。当初,为了鼓励国产汽车,中国选了一条对汽车排放过于宽松的产业道路,致使污染严重的“黄标车”,一度在各大城市飞驰。
据官方数据,北京空气质量比上海更糟。原因之一在于,上海较早地限制了新车牌照额度。目前,上海有300余万辆汽车,而北京已经超过500万辆。
学者指出,中石油、中石化等国有垄断炼油企业为保护自身利益,迟迟不肯推动油品升级,使中国大多数城市油品较为低劣,落后于国家标准,让机动车污染雪上加霜。(参见本刊2011年第37期报道“劣油凶猛”)
中国多数城市的功能定位混乱,道路规划落后,最终导致交通堵塞,将机动车污染成倍放大。以北京为例,车多并非主要问题,关键是政府机关、央企总部、银行总部等大批重要机构,扎堆设在城市中心二环路内外,而上班族放射状地居住于城市周边,最终,机动车每天都要进出市中心,引发交通拥堵。
在中国二线城市,单中心现象普遍突出。例如南京的新街口,该市交通情形类似北京。冯银厂认为,要管好机动车,各城市首先要做好功能定位划分,让机动车主能就近上班,少开车。
除了机动车尾气污染,工业污染约占北京PM2.5的20.5%,煤炭燃烧占17%,约16%是施工带来的扬尘。
上述四种污染源,在中国各大城市中比重各不相同。如天津处于基础建设高峰,扬尘污染就高过北京;工业城市兰州的工业和燃煤污染占到约七成。
冯银厂说,要想打赢PM2.5战争,中国经济增长方式必须有革命性转变,高污染企业必须退出,必要的工业必须在严格的环境管制下进行;对燃煤的能源依赖也要改变。
在发达国家城市,工业企业基本上在离城市数十公里之遥的工业园区,园区统一执行严苛的环境政策。反观中国,工厂与城市混杂在一起的现象十分突出。
在施工扬尘污染方面,杜少中认为,中国的施工者普遍对扬尘污染认识不足。他们去执法时,不少施工方甚至认为“盖房修路哪有不扬尘的”,环保部门是找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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