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业往往需要一点天真去推动。”[51]萨科齐的轻率性格这次很可能要为欧洲开辟崭新的历史。欧洲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中拖垮了美国,这方面英国人为欧盟立了“头功”,在第二个十年刚刚开始时,欧洲人——不管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已独立地将其作战力量投入北非。在这方面法国人为欧盟立了“大功”。美国的退出使法国和英国确实没有退路。但从战略上看,欧洲还是有力量实现有限目标的。根据19世纪英法等欧洲国家治理世界的经验,在利比亚南方保留而不是消灭——当然最好是没有卡扎菲的——卡扎菲政权,同时在利比亚北方地中海沿岸扶起另一个反对派“政权”,将使欧盟战略利益最大化,因为只有在卡扎菲政权的压力下,利比亚反对派“政权”才会对欧洲军事力量形成绝对依赖,有了这种绝对依赖,欧盟不仅能无限制地攫夺利比亚的石油等物质利益,还可以在利比亚立足并进一步向东西推进,以最终完成欧洲统一的战略目标。无疑,这也将是欧盟主导下的北约的战略目标。这一目标的实现意味着由华盛顿主导的新“凡尔赛体系”在欧洲的大体奠定。至于远东,那是美国“重返亚洲”后欧美将联手下一步共同推进的任务。
三、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发展的“绝对规律”进入活跃期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苏联解体,欧洲的主要战略意图,并不是跟随美国与苏联冷战,而是借美国与苏联冷战的时机整合欧洲;苏联解体后,欧洲忙于跟随美国填补苏联退出的地缘政治真空地带,加速欧盟东扩和南扩。在欧洲统一接近实现、东欧和南欧已归入由西欧国家掌握的欧盟之后,欧盟开始向地中海推进。这时,面对具体利益,尤其是面对欧洲以外的利益,欧洲内部及欧洲与美国的关系就显现出19世纪“帝国主义”之间的裂痕。
首先是德法关系旧病复发。历史上的德国和法国在地中海方向的利益历来冲突,两国在19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积蓄的矛盾还将欧洲推入两次世界大战。地中海与法英两国战略利益直接关联,更是其传统势力范围,因此,军事打击利比亚,最接近法国和英国的地缘政治利益的需求,而远离德国的需求,因为德国——与俄国一样——只有通过第三国才能经欧洲大陆直接进入地中海。尽管目前法德两国都是欧盟核心成员,在欧盟东扩之后进一步南扩即挺进地中海、控制北非、完成欧洲统一的目标也一致,但触及到兄肥弟瘦的具体利益,它们似乎还不能跳出19世纪同室相阋的窠臼。正因为法德之间有此旧伤,布热津斯基才在《大棋局》一书中提出美国实现欧洲总目标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建设一个以法德关系为基础的欧洲”。他说“这不是一个在法德之间作出取舍的问题。缺了法国或德国,便不会有欧洲”[52]。这话如果转译出来就是,没有法德世仇,就不会有美国对欧洲的操控。这是19世纪英国操控欧洲策略的翻版。
2011年3月19日,法国和英国发起对利比亚的军事打击的“奥德赛黎明”行动,而作为欧盟的关键支柱国家包括德国在内的北欧国家却始终与法英保持距离。3年17日,德国对联合国通过的关于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的决议案投了弃权票。鉴于北约介入利比亚冲突,3月22日,德国将此前参与北约在地中海反恐行动中的部队“全部撤出”[53];但作为补偿,德国总理默克尔3月19日在巴黎举行的利比亚问题欧洲特别峰会后表示,德国愿意加强在阿富汗的军事投入,以此减轻北约在利比亚投入军事力量产生的负担[54]。6月8日北约防长会议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召开,北约防长们一致呼吁联合国、欧盟、阿盟、非盟应该开始着手“战后”利比亚的计划。[55]但对于这份声明,北约内部也是应者寥寥。德国国防部高官克里斯蒂安?施密特表示:“我们不会改变我们对军事行动的态度。我们不会参与其中。”西班牙表示会继续参与利比亚“禁飞区”的行动,但不会参与“空袭”;挪威和瑞典方面可能会减少参与“禁飞区”行动的战机架次。[56]3月31日,北约空袭利比亚不久,北约军事委员会主席詹保罗·迪保拉乐观地表示,北约28个成员国中大约有20个将参与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数个非北约成员国也将参与[57]。可直到6月,虽然北约28个成员国都表示支持在利比亚的军事行动,但实际上参与军事行动的国家还不到一半,愿意参与空袭行动的国家尚不足1/3。最让英法头痛的是地理上最接近利比亚的意大利的立场发生动摇。6月22日,意大利外长弗拉蒂尼要求北约“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立即停止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58]。
这方面,最值得研究的是在这次利比亚军事行动中,欧美关系的微妙变化。具体说就是,欧洲拖垮美国的策略已被识破,美国对欧洲开始“请君入瓮”[59]。与以前北约在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展开的军事行动不同,美国在这次军事行动中已“退居二线”,将战争的指挥权让给以法国和英国为先锋的北约,并在重大问题上也与欧盟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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