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迎接新的改革浪潮与改革繁荣（3）

三、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创新点

我看完《决定》之后，感到非常振奋，内容非常丰富，创新非常多。看完之后我发现有两个重大的认识上的突破，若干的重要的理论上的创新，下面我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有哪些创新。首先，第一个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这次全会决定讲，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是第一个亮点。为什么这么讲呢？我们过去的改革决定里面就是讲到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完善社会主义制度这里就结束了，这一次把制度目标和国家的现代化目标紧密结合起来了，放到一起来讲，而且给我们的现代化增加了新的特色，我们过去讲四个现代化，有人讲这是第五个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不仅是要完善我们的制度，还要推进我们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要现代化，这是第一个大的创新。

那么，第二个创新实际上是第一个认识上的重大突破，或者是认识上重大的飞跃。大家知道关于深化改革的路线图，《决定》讲了六个方面，六个紧紧围绕，其中第一个紧紧围绕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这是《决定》的第一个重大的认识上的飞跃。我们过去是计划经济，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搞市场经济，1984年的改革决定之所以重要就是第一次提出要实行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提出了商品经济概念，虽然还没有提出市场经济，但是提出商品经济了，后来我们讲计划经济为主，市场条件为辅。虽然说小平同志在此前的几次讲话中都讲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都是手段，资本主义可以有计划，社会主义同样可以有市场，但是在后来一些大的文件里面，刊发小平同志讲话的时候，做了修改，没有直接讲市场经济，讲的是市场手段，而在“手段”二字下面打了两个着重号，意思是这个手段不是一般的手段，尽管如此小平同志原来的市场经济的概念没有表达出来。直到1994年十四届三中全会才正式确立了市场经济体制，提出我们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当时对于市场的表述是在国家的宏观调控下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作用，这些年各级政府不断的在这个市场基础上加东西，必要的政府干预加上来了，临时性的政府干预也加上来了，长期性的政府干预也加上来了，不应该的，不当的干预也加上来了，这样的话就搞得我们的市场不能够很好地配制资源，效率就受到损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转变政府职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更大的作用成为一种必然。当然对于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有不同的认识，有不少人认为这个“市场的决定性作用”表达得过了，有些人认为应该是市场的根本性作用，有些人认为应该是市场的主导性作用，认为决定性作用还是说得太满了一些。比如说，垄断企业决定价格也是市场决定的，可是各国都不能让垄断企业去决定价格，要么政府要反垄断，要么它是合理的垄断，必要的垄断，所谓的自然垄断行业就由政府授权让你垄断，但是我对你的价格要进行管制，市场在这个地方不是决定性的，只是一个主导性的作用，或者说是一个根本性的作用。当然，从理论上来讲，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党的文件不是学术论文，党的文件是一个宣言，是一个决定，要针对的是现实问题，现实的问题不是政府干预的太少，而是政府干预的太多，不是市场发挥作用太多，而是市场发挥作用太少，政府对市场的不当干预太多，所以我们就要让市场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要表明我们的决心和毅力，所以最后用的是“决定性的作用”这样的表述，当然有些人说这样也好，因为我们这个阶段要解决的主要是干预过多的问题，市场作用过小的问题，这是我们这次《决定》里面第一个重大的认识上的突破。

当然《决定》不仅讲到经济改革，还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所以跟十二届三中全会不一样，跟十四届三中全会也不一样，跟十六届三中全会也不一样，那三个三中全会只是经济体制改革，这次是全面的改革，所以关于改革的路线图，讲了六个紧紧围绕，紧紧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坚持和完善基本经济制度，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宏观调控体系、开放型经济体系，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推动经济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发展。紧紧围绕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外国人讲我们只搞经济体制改革，不搞政治体制改革，实质上我们不是这样。然后讲紧紧围绕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和文化生产经营机制，建立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紧紧围绕更好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深化社会体制改革，改革收入分配制度，促进共同富裕，推进社会领域制度创新，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快形成科学有效的社会治理体制，确保社会既充满活力又和谐有序。紧紧围绕建设美丽中国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加快建立生态文明制度，健全国土空间开发、资源节约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的体制机制，推动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紧紧围绕提高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水平深化党的建设制度改革，加强民主集中制建设，完善党的领导体制和执政方式，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坚强政治保证。所以这是一次全面的改革。当然，这次全面的改革还是强调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改革的重点，因为会前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不同的需求，认为这次改革重点应该放在其他的方面，我们这次全会讲必须立足于我国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实际，这三个没有变是讲的这个意思。坚持发展仍是解决我国所有问题的关键这个重大战略判断，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挥经济体制改革牵引作用，看似这些话都是老话，但是等于重申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为什么做这个重申？大家知道我们这些年，就像我上面说到日本1967年的时候一样，它的GDP最高达到12.4，价格也上来了，交通也拥堵了，环境也污染了，所以很多人不喜欢GDP了，说GDP去见鬼吧，GDP这个家伙有时候很不听话，有时候很听话。日本人说让GDP去见鬼吧，果然两年之后GDP真的见鬼去了，日本从此千呼万唤GDP就不回来了，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日本的劳动力没有那么多了，竞争力下降了，而韩国和我们的台湾起来了，竞争力上来了，迅速在劳动力密集型领域取代日本了，所以日本经济一下子就下挫了。当然日本当年下挫的时候跟我们现在是不一样的，日本在1968年超过联邦德国，1980年超过前苏联，人均收入水平已经到达高收入水平了。所以我们在这个阶段还是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那么，这次《决定》的第二个理论上的重大突破，是关于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我们原来讲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结构是我们的基本经济制度，然后我们的十六大，十七大报告里面两次重申，两次讲两个毫不动摇，第一个毫不动摇的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第二个毫不动摇的鼓励、支持、引导非公经济发展。尽管如此，非公经济还是觉得我只是个补充，我还是没有一个平起平坐的地位，公有制经济坐的是沙发，我坐的是小板凳，我跟你地位不平等。所以大家也注意到，这次会议之前，有些人也呼吁给非公经济一个“名分”，这次会议也确实给了非公经济一个“名分”，这次会议首次提出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这是这次《决定》又一个重要的认识上的飞跃。

不仅如此，这次还在完善产权保护制度里面讲，公有制经济财产权不可侵犯的同时，特别重申非公有制经济财产权同样不可侵犯，而且这次还明确了，要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虽然我们的十六大就提出了混合所有制经济，但当时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指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可以发展混合之经济，把股份制经济作为公有制经济的主要实现形式，股份经济是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那非公经济可能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会被剥夺，所以这次就明确了，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这样就从根本上明确非公经济不会被剥夺。

同时，也强调国有资本投资项目允许非国有资本参股。当然我们也讲了其他的一些东西，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提高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比例，等等，同时进一步明确国有资本投资运营要服务于国家战略目标，更多投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重点提供公共服务、发展重要前瞻性战略性产业、保护生态环境、支持科技进步、保障国家安全。这次特别明确准确界定不同国有企业功能，公益性的国有企业要加大投入，要在提供公共服务方面提供更大贡献，这样的企业不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主要是平抑市场物价的，涨价的时候你要卖，把你的库存卖了，跌价的时候你要买，你要保护生产者的利益。

在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里面，也有一些新的东西，非常好，首先是负面清单，市场经济国家基本上都是非禁即入，就是说你只要没有禁止我就可以入，可是在我们这里是允许才能入。实际上我们在过去实行的是正面清单管理，就是同意你进来你才能进来，实际上负面清单这个概念我们在上海自贸区的文件里面已经提出来了，只要没有列在负面清单里面的东西，企业就可以依法的平等的进入。还有我们在资质的认定方面也改了，过去企业注册是先证后照，你拿到那些证才给你工商执照，现在改为先照而证，比如说创办一个银行，过去你得到银监会开一个经营业务的许可证，然后工商部门才给你注册，现在你可以先到工商部门去注册了，然后再去领证。还有资本，过去我们是注册资本实缴登记制度，慢慢的我们要改成认缴制度，实际上我们在有些行业已经试行了。

还有一些重大的认识上的突破，就是要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现在我们的城乡建设用地市场是割裂的，农民、农村集体没有从我们的城市化过程中受多少益，当然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要先把农地转为国有土地，农地转为国有土地的时候价钱很低，转过来的之后价钱一下子暴涨了，所以这个收入农民没有平等的分享，当然这里面很复杂。如果是农地直接转卖的话，也卖不了那么贵，因为政府搞开发，提供了大家都想竞争进入的开发区，才使这些东西增值了。当然我们要把这两块分开，该给农民的要给人家，总之要公平。所以要建立一个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这也是我们这次非常重要的一个改革。

关于完善金融体系，这次的确提到的新东西不多，当然新的东西不多不是说改革决心不大，恰恰相反，我们总书记的说明里面讲了三个不写，一般性举措不写，重复性举措不写，纯属发展性举措不写，金融改革就属于正在推的举措，实际上我们这一届领导人对金融问题相当的重视。大家回忆一下，新一届政府组成之后出的文件最多的是关于金融的文件，金融改革已经率先迈出一步了，所以好多东西我们的国十条里面已经讲过了，全新的只有这句推进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这是全新的，其他都是已经讲过的，就是怎么去推进的问题，包括我们围绕上海自贸区的建设，推了大量金融方面的措施，所以不是不重视，恰恰是很重视，实际上金融改革先给我们探路了。

关于科技体制改革也讲了不少，当然更多的是对过去的一些做法进行一些总结，一些提炼，当然也有一些新的东西要注意，建立主要由市场决定技术创新项目和经费分配、评价成果的机制。实际上有些创新是为创新而创新，还有建立创新调查制度和创新报告制度，构建公开透明的国家科研资源管理和项目评价机制。过去我们钱没少花，科研经费花了，创新成果没有带来，大家都在那骗钱，你抄我我抄你，科研的腐败很严重。研发投入占GDP的比重在上升，当然总的专利（数量）上去了，可是主要的外观设计等专利，发明专利没有上去，钱花了发明专利没有买来，那就不能有效推动我们的自主创新，所以这次要调查，要报告，有了报告，别人想抄都不行了。

接下来是关于政府职能转变，这也是这次的着力点，这里面有这么几个创新，第一宏观调控体系，本身宏观调控就是一个创新，大家学过宏观经济学的人都知道，外国人叫宏观管理，我们叫宏观调控，宏观管理跟宏观调控有什么区别？开始有些人说没区别，我们说是有区别的，外国的宏观管理就是总量平衡，就是财政货币政策，而我们的宏观调控除了总量平衡还有结构的协调和生产力布局的优化，就是还有结构的调整，还有对由于周期波动引起的一些东西的监管。过去我们刚提出来的时候，国外的人持怀疑态度，但是这次金融危机之后，尤其是国际货币金融组织，他们转而肯定我们这一套了，为什么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他们开始研究说应该把宏观审慎性监管纳入宏观调控里面来，那个宏观审慎监管就是由周期波动造成的那个因素的一些监管，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肯定了我们这是第一个。第二个我们过去发展战略是管长期的，宏观调控短短期的，但是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们没有去清晰的表达过，这次有了一个清晰的表达，是健全与国家发展战略和规划为导向的宏观调控体系，等于说明确了，宏观调控不是为了调控而调控，而是围绕我们中长期发展而调控。

那么接下来，在深化投资体制改革里面讲了一个，确立企业投资主体地位。企业投资项目，除关系国家安全和生态安全、涉及全国重大生产力布局、战略性资源开发和重大公共利益等项目外，一律由企业依法依规自主决策，政府不再审批。不管是国企，还是非国企，只要没有牵扯这几项，就自己去审批，减少政府审批。

完善发展成果考核评价体系，纠正单纯以经济增长速度评定政绩的偏向，明确这是“偏向”，加大资源消耗、环境损害、生态效益、产能过剩、科技创新、安全生产、新增债务等指标的权重，更加重视劳动就业、居民收入、社会保障、人民健康状况。这次还有一个新的，提出了三张资产负债表，加快建立国家统一的经济核算制度，编制全国和地方资产负债表，当然后面还讲到了，要编制自然资源的资产负债表，这个也很重要，为什么呢？因为我们这些年地方政府的负债很多，那地方政府负债就牵扯两个问题，短期来看有个流动性的风险问题，该还的时候，没有现钱去还，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没有现钱可以借钱，借不来钱可以变卖点家当去给人家还，这个没问题。关键是从长期来看，今后我们肯定还得继续负债，因为负债方式是工业化，城市化，尤其是城市化建设的一个重要的方式，为什么呢？城市化建设投资那些基础设施是几代人受益的，我们是看法国的下水道，看英国的下水道，澳大利亚的路，100年前，80年前修的，孙子重孙都用上了，那爷爷一个人负担公平吗，爷爷那时候还是很穷的，所以就各国设计一种机制，长期的债券相当于平滑给下一代去，下一代用这个下水道，那你也掏点钱，分摊一下，那么我们未来肯定还得继续负债，那未来的负债可能牵扯经常性的问题了，就是该还的时候能不能真实的还上，如果没有现金没关系，你可以砸锅卖铁，问题是到时候你还没有锅可砸可卖，这个就牵扯到你的资产和负债是不是平衡的问题，所以这次就明确，我们要变全国和地方的资产负债表。

还有接下来要全面正确履行政府职能，这次政府的职能有新的说法，我们过去是四职能说，经济调节，市场监管，公共服务，市场管理，这次变成五职能说，从16个字变成20个字，但是有7个字是新的，过去讲市场经济调节，这次叫宏观调控，明确了，公共服务，市场监管，社会管理，环境保护，过去环境保护是放在市场监管里面的，这次把它特别单列出来了，可见我们对环境保护的重视。

关于优化政府组织结构，这里面有一个优化行政区划设置。

接下来专门有一部分讲的是深化财税体制改革，这次把财税体制改革提到一个空前的高度，过去讲财税体制，财政体制是经济体制改革和行政体制改革的结合部，这次讲财政是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过去讲公共财政，这次讲的是现代财政制度，这个里面有区别，公共财政主要提供公共服务，现代财政包含了经济建设的职能在里面。我们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是一个有能力的发展中国家，必须承担一些经济建设的职能，政府不能说经济建设政府不管了，完全交给市场，所以过去那个公共财政的表述有道理但不是特别的科学。

这次也讲改进预算管理制度，里面有一个建立跨年度预算平衡机制，过去我们是年度预算，发达国家有年度预算也有周期预算，我们现在先搞一个跨年度预算平衡机制，慢慢地过渡一下。

税制这次基本上是一个重申，当然这个税收优惠要清理，以后要从严。

还有就是讲财权和事权的关系，过去我们讲财力和事权相适应，这次变了，因为过去我们1994年改了财权没有动事权，所以财权跟事权有不配合的地方，不管这个事权合理不合理，现在财力要跟上去了，要保障先让事权能够有效的履行，现在就返回来要看事权合理不合理，所以这次《决定》里面大量的篇幅讲事权在中央跟地方之间怎么配制，而且特别提出事权和支出责任要相适应，意味着过去的那种“上级请客下级买单”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你做的这个决策那你就承担这个支出责任，你的权和你的责要对应，你承担这个支出责任那你再决策，这次还有这么一个含义在里面。

应该讲这些创新非常好，我们相信如果这些创新能够落实到位的话，能够给我们带来重要的创新活力，激发我们发展的活力，给我们带来新的改革繁荣，新的发展，让我们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实现得更加坚实，让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获得更加坚实的体制机制的支撑，以上是我讲的不成熟的一些意见，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