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投毒 眼睁睁看战友倒下
1942年,某次在前线作战中,我们的部队被日寇围困,经过多日战斗,最后我方三百多名官兵被鬼子俘虏。日本人将老鼠药偷偷混入米饭中。很多战友不清楚情况,都抢着吃。当时,我的饭碗弄丢了,没有吃到有毒的饭,却眼睁睁看着战友们在我面前一个个倒下。为求活命,我装死躺在死人堆中,等到日本军队撤退,前往别处。第二天,我被当地村民发现,再次捡回一条命。回部队后,编入本师698团炮兵连,直至抗战胜利。
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惨烈的人,很难想象当时的画面。那时,日本的作战设备比我们好,刺刀相当锋利,金属制成的钱币,他们的刺刀一下子就能戳穿。飞机出动时,一个俯冲,炸弹一扔,周围就全部陷入硝烟之中。等到烟雾散去,满地都是尸体残骸。
至今,我仍记得一位来自安徽的战友林剑明(音)。当时,流弹飞落,打中了他的肚子,肠子流了出来,他在一旁捂着肚子哭喊着:“我没命了,没命了,可是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啊?”亲眼看到战友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种心情很难形容。
(讲到这些,郑德治老人再次掩面痛哭。)
中了两枪 膝盖以下险些截肢
有一次打仗,我们连长在战斗中负伤,我冲过去,半扶半拖着连长转移。这时,机枪再次扫射过来,一枪击中了我的膝盖,一枪击中了我的脚后跟。当时医疗条件差,为了活命,他们说我膝盖以下的位置,必须截肢。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怕变成残废,就死马当活马医,用祖辈留下的草药方子进行包扎。没想到,最后我的腿没有烂掉,渐渐好起来。
(说话间,老人挽起裤腿,脱下袜子,膝盖上和脚后跟上的枪伤,便展现在我们眼前。虽已96岁高龄,但老人现在仍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路。)
疗伤的时候,我住在辽宁省葫芦岛市建昌县一户农户家,受到了老乡的细心照顾,他们的恩情,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抗日战争结束后,我随部队投诚,被送到后方,看了整整三天的大戏。当时,共产党的战士问我,是打算留在部队,还是回家?我当时选择留在部队。1949年正月末,我因病复员,从东北往福建老家走。当时,全国还没全部解放,通关需要相关的文件证明,因为我是复员军人,沿途都受到较好的礼遇。靠着骑马、骑毛驴、乘船,辗转十几天,我回到福鼎老家,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后来,我循着记忆,到泉州惠安找我的哥哥。之后,定居泉州泉港,一直到现在。
证明丢失
却抹不掉此生记忆
因年代久远,又逢天灾,我参加抗战的那些衣物、勋章、复员证明,现在都找不到了。关于我曾经参与抗战的点滴,除了脑子里渐渐破碎的记忆,和身上的伤疤外,已经渐渐无人知晓。
(拄着拐杖,郑德治老人缓步走进自己的卧室中,用有些颤抖的手,在抽屉中摸索着什么。原来,早些年,关爱抗战老兵的志愿者们,曾经来走访了解过他的经历,并通过走访核实,赠予了他一枚勋章。他把这枚勋章,收藏在抽屉里,细细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在解开了多层的红色塑料袋后,一枚刻着“关爱抗战老兵”字样的勋章展现出来。老人拿起它,在镜头前,静静地望着。)
以前所经历的苦难,渐渐成为过往。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儿子也很孝顺我。如今,我儿子仍为了帮我核实一些往年的信息而奔走着,不仅到福鼎老家寻访,还在网上发布我曾经参与抗战的故事,也联系了辽宁省葫芦岛市建昌县那边的农户,希望找个时间过去,想帮我捡回当年的回忆。同时,找到曾经救过我的恩人,完成我未了的心愿。
(讲述过程中,96岁的郑德治,举起干枯而又颤抖的手,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脸上流露出难得见到的一丝喜悦。)
(本文由郑德治口述,其子郑秀枝翻译转述,海都记者刘淑清记录。郑德治老人现在患有高血压,轻度脑萎缩,记忆比较零碎,但说到苦痛处,仍忍不住怆然泪下。采访中老人因有些头晕,身体不适,部分内容由儿子郑秀枝转述、关爱抗战老兵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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