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奇渊：2017年中国经济 稳中求进 深化改革 （2）

（三）从“稳”和“进”的角度观察中国房地产市场

然后回过头来看一下中国，我们从“稳”和“进”这样两个角度来看中国的房地产市场。

首先，我们有没有能力稳住中国的房地产市场？跟其他国家相比，我们中国有哪些额外的政策工具？其次，我们稳住房地产市场，肯定也会带来成本，这些成本是什么？同时,这些成本要求我们推动相关体制的哪些改革？

首先,中国要稳住房地产市场的政策工具在哪些地方？从短期、中期、长期三个方面来看，房地产价格分别一些决定性因素或者相关因素。我们看房价的走势，短期看什么？看信贷、看货币。长期看什么？看人口。中期，非常关键地看政府的政策。从中期的角度来看我们稳住房地产市场的政策工具，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些与其他国家的不同点，我想至少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我们的土地供给与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情况是不同的。当时日本是私人持有土地，对土地流转和买卖的管制完全是对私人行为进行管制的行为。而中国对土地进行招拍挂流程，所以土地的供应掌握在政府手里。第二个方面是外汇管制、资本项目的管制，资金在资本和金融项下并不可以随意流出，所以我们的资产配置、资产组合的选择范围是有限的。这对房地产市场也是一个支撑。第三个方面就是房地产税。房地产税一直在讨论和酝酿当中，现在在上海和重庆也有一些试点。但是，房地产税的真正实施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实施，主动权也掌握在政府的手里面。所以，从中期来看，对于我们的房地产市场，政府的调节手段还是有的。这个是“稳”的一方面——能够稳住。

如果稳住价格的另外一面是带来成本和风险，那么成本是什么？我们如果看一下香港就会知道。香港房地产市场的供应也掌握在政府手里面，政府也实行招拍挂制度。长期以来，香港的经济、社会积累了一些矛盾，因为在高房价收入比下面，香港的生活成本上升，对劳动力的吸引力下降，企业的运营成本上升，投资吸引力也在下降，而且居民收入阶层不断分化，收入差距逐渐拉大，就带来了一些社会问题。所以，我们在稳住房地产价格的同时，也有可能带来类似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在中长期可能会更加严重。我们一方面既要稳住房地产价格，但是另外一方面也要在稳定房地产价格的同时，看到可能会给中长期带来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我们在稳住房地产价格的同时，也要尽快推动一些结构性改革。有些领域的改革还比较紧迫，这些改革就包括：国有企业的改革，“僵尸企业”的改造，产能过剩的解决，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关系的梳理以及涉及到的财政税体系的梳理，金融风险的化解、分散，比如存款保险，还有失业救济金、养老保险等社会福利体系的塑造，等等。只有这些改革完成了，我们的经济才有更强的韧性、活力以及弹性，这个时候我们可以从容面对经济的一些波动。

我们再回过头来解读一下稳中求进策略。首先，我们要稳定经济，这是大局，稳定能够为将来的改革提供很好的前提条件和环境。另外，我们在进取中、改革中可以获得一些改革红利，既可以获得短期内的稳定，又可以在中长期为经济活力提供更有力的支持。

二、2017年中国宏观经济展望以及如何做好稳中求进工作

2017年，在全球宏观经济处于转折点的背景下，中国宏观经济大体上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可能会在哪些方面对我们提出要求？

（一）全球宏观经济大背景

首先，我们来看全球宏观经济的大背景。我们回到2015年12月这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是美联储近期第一次启动加息，也就是最近一轮的美联储加息周期的开始。在第一次加息以后，美联储一直非常犹豫，左右摇摆，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到2016年12月才第二次加息。在第二次加息之前，全球的宏观经济可以用“四高”“四低”来进行概括。“四高”指的是高流动性、高杠杆、高资产价格、高风险。“四低”主要是实体经济面临着低利率、低投资、低通胀、低增长。这“四高”“四低”背后对应的全球宏观经济可以总结为两点：实体经济低迷、低增长；金融市场泡沫放大，流动性盛行。

但是，2016年11月，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成为候任总统。2016年12月，美联储再一次加息，并且对2017年加息的频率、节奏做出了一个展望。当时的主流观点认为，美联储释放的信息是在2017年可能有两到三次的加息，加上特朗普总统上台以后强烈的政策观点，其中包括对基础设施建设的政策主张，抬高了市场对美国国债收益率的预期。因为如果美国实施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势必会有大量的财政赤字，发行大量的美国国债，对美元的流动性需求会更多，对市场的资金需求有一个挤出的效应，会抬高美国国债的收益率。

全球的资本市场最重要的标的就是美元，最重要的资产就是美元资产。美元资产在2016年11月、12月出现了一个转折点，收益率开始上升。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在全球的“四高”“四低”的背景下，金融市场的表现跟过去比发生了一些变化，流动性开始稳中有紧，甚至对一些新兴经济体来说，流动性是明显的缩紧。原因就在于，一是由于大量的资本外逃，另外一方面是利率，以美国国债作为基准的无风险的收益率在上升。从2016年末到2017年初，全球金融市场一方面面临着利率或者收益率上升，另一方面面临着的是融资产价格泡沫的去泡沫化、去杠杆化的过程。不管其他外围国家是不是愿意，也可能是被动的，但都处于这样的一个去杠杆化和去泡沫化的过程中。

另外，我们看到，全球的实体经济仍然没有非常明显的转折点，仍然处于低迷状态。比如说，日本还是0.5%左右的增速；印度2015年的增速是7.5%，2016年甚至掉到了5%以下；中国经济增速从2015年的6.9%下降到6.7%，但是中国重新回到了全球经济增速第一高的位置上；其他经济体问题更多了，比如说巴西和俄罗斯一度出现负增长，甚至出现一些国内经济的动荡，等等。

我们可以总结一下，2016年末以来，全球宏观经济出现了一个转折，金融市场呈现收益率上行和金融泡沫去泡沫化、去杠杆化的趋势；同时，实体经济仍然处于一个停滞增长的状态。这是全球经济的一个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