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奇渊：2017年中国经济 稳中求进 深化改革 （3）

（二）2017年中国经济发展趋势

我们先做一个大体的判断，下面再详细分析。这个大体的判断就是：在2017年我们可能上半场得分，下半场防守。为什么这么讲？

1.2016年中国经济增长超预期

首先，我们回顾一下，作为2017年的起点，2016年中国经济是什么样的。2016年中国经济增长是超出预期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很多人可能会讲，我们的房地产投资是超预期的。这只是一个行业、一个方面，虽然它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支撑因素，但是我想从另外三个方面来解读一下2016年的经济发展为什么好于预期。

第一点，采购经理人指数（PMI）。采购经理人指数包括了制造业和非制造业，非制造业具体来说包含了建筑业以及服务业这两大块，大体上可以代表了除了第一产业外的大部分行业。每个月中国采购物流联合会都会对采购经理人发放问卷、进行调查。企业家或者是采购者会对一些问题进行回答。比如说，这个月企业用工与上个月相比是不是增加了，这个月的原材料库存包括产成品的库存、物流的情况等，以及出口订单、国内订单等各个方面是不是比上个月有所好转，所以这是一个经济的领先或者是同步指标，它能够反映我们国内经济的景气状况。

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在2016年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好。无论从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来看，还是从非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来看，2016年四季度这两个指数处于201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是三年来最景气的状态。与此同时，在PMI指数中有一个分项指标是关于就业的。保增长背后就是保就业，而保就业的背后就是保证社会的稳定。从保就业这个角度来看，PMI指数在2016年末2017年初的时候，也几乎收复了原来的一些缺口。现在，就业的景气指数已经达到了将近50%的水平。50%是一条荣枯线，高于50%就业就是扩张，低于50%就业就是收缩。现在已经几乎回到了50%的水平线上，我们的就业形势也是相对比较稳定的。这是2016年末我们的采购经理人指数的几个指标的表现。

第二点，规模以上的工业企业的利润情况。2016年末，我们的工业企业利润有一个明显的改善，2015年同比增长只有百分之五点几，到现在这个增速已经达到8%左右。另一方面，工业企业增加值的增速也是稳中有升。这是非常明显的一些改变。煤炭、钢铁、发电量、货运量这四大指标从2016年6月全面恢复正增长，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所以，工业活动也是出现了转折、复苏。

第三点，一对价格指标：PPI与CPI。PPI，也就是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在2016年下半年之前已经有50多个月为负的，而且小于CPI，也就是小于消费者物价指数。当时，很多经济学家担心中国企业面临债务通缩的风险。为什么PPI是负数，就会使企业可能面临债务通缩的风险呢？因为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一方面它的生产成本在上升，劳动力成本在上升，但是另外一方面工业品出厂价格连续50多个月一直在下降，这对于企业来说经营压力非常大，企业偿还债务能力、盈利能力都在下降，容易出现恶性循环，我们把它叫做债务通缩恶性循环。那么，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尤其到2016年年末，PPI实现了从负到正的转折，而且CPI的上升幅度开始低于PPI，就意味着生产者卖出去的产成品价格在不断地上升，而且上升得比较明显。所以，企业比较有条件走出债务通缩的恶性循环，对于企业进一步去杠杆、增强盈利能力是非常有好处的。

从上面三个指标来看，2016年的经济明显的好于预期。

2.2017年上半场“得分”

2017年，为什么上半场会得分呢？主要原因是，经济增长有惯性动力，这种惯性动力至少可以维持到2017年上半年。我们看以下这些原因。

第一，房地产投资。房地产投资在2016年的同比增速是6.8%左右。这个增速相对于2015年来说有一个明显提升。在这个过程当中，它对整个经济的拉动作用是很强的。那么，房地产项目的开工会有一个周期，这个周期会延续到至少是2017年的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那么2017年上半年房地产对中国的经济仍然有一个支撑作用。

第二，库存投资。对于企业来说，库存投资可以分成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产成品卖给消费者的库存，另外一方面是原材料的库存。从2016年末和2017年初的情况来看，目前两个库存出现一个缺口，这个缺口有利于下一步经济的短期增长。这两个方面分别是：第一，目前的产成品库存极低。有多低呢？大概是2009年年中以来，产成品库存最低的一个时期。第二，原材料库存非常高。这个库存是过去10多月以来的最高点。产成品库存比较低，而原材料库存非常高。这表示什么呢？一方面，消费需求非常旺盛，所以产成品的库存非常地低。另外一方面，企业家对未来非常乐观，比较有信心，囤积大量的原材料，是因为担心以后的原材料价格会上涨，而且这个原料的补充要跟上产成品的需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目前企业是处于一个主动提高原材料的库存，同时被动去产成品的库存的阶段。这两个缺口合起来放到中国宏观经济当中，在接下来的库存周期中，企业的库存调整会进一步提高产成品的库存。在提高产成品的库存中，经济也会得到一个稳定和支撑的作用。这是第二个方面库存周期的调整。

第三，消费。消费这个方面也有一些指标,我们来看一组由央行在全国50个大中小城市进行城镇储户问卷调查的数据，这个调查有三项指标可能让我们对消费者信心有一些了解。第一项是消费者收入信心指数；第二项是消费者就业信心指数。这两个与收入、就业有关的信心指数都已经达到三年以来的最高点。还有一项是消费者消费意愿指数，也达到了2009年6月份以来的最高点。

第四，外部不确定性。从全球来看，外部不确定性在2017年上半年还没有完全变现。比如，美国的新任总统特朗普对中国有比较大的可能性会采取一些贸易冲突的对立姿态。但这个政策的具体落实也会有一个周期，这个周期我们大致上判断一下，是在2017年的年中，有一些具体想法可能会提出来，还需要通过国会，包括参众两院的审核、WTO的裁决等一些中间环节，会使这个政策有些滞后，所以它真正的落实可能会在2017年的下半年甚至是2018年的上半年。从这些角度来看，中国外贸可能在2017年年中以后会真正面临压力，上半年可能不会那么显性。

所以，房地产投资具有惯性，库存投资在接下来的周期中会进一步支撑经济增长，消费需求旺盛，以及我们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在上半年还没有完全显现，从这四个方面来看，2017年上半年我们的经济稳定是有把握的。

3.2017年下半场“防守”

2017年的下半年，我国经济会面临哪些问题呢？我们认为可能会出现的一些不确定性，包括一些风险也会逐渐暴露，这个时候我们稳中求进的压力会增强。后面我们再来讲一些应对措施。我们先看，为什么我们说2017年下半年会有一些防守的压力？

第一个原因，房地产投资。因为经过一个开工周期以后，2016年的下半年我们已经对金融市场有一些调控，包括对房地产市场有一些限制。经过一个开工周期以后，上一个周期的开工和投资到2017年下半年逐渐减少，逐渐失去它的惯性作用。所以，到2017年的下半年，我们的房地产投资增速可能会出现一些下滑，甚至不排除出现负增长的情况。这种情况可能会对我们的经济增长造成“拖后腿”的情形。

第二个原因，库存调整周期。因为库存调整周期的一个特点就是周期特别短。这个周期比房地产投资的周期更短一些。如果补库存尤其是补产成品的库存，一旦补到位，2017年下半年补库存的行为也会消失，对经济的支撑作用也会减弱。

第三个原因，在全球经济变化动荡的大背景下，中国经济将会在两个渠道受到外部经济的冲击，一是国际贸易，二是国际金融市场。

首先是国际贸易。美国对中国的贸易出口施加一些压力，这个时间点出现在2017年的下半年可能性非常大。

其次是国际金融市场。国际金融市场的冲击对于中国来说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美联储加息以后，因为美国和中国的利差缩小，人民币贬值预期也会面临一些压力，所以资本有外流的压力。2017年6月会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时间点。为什么这么讲？因为对于美联储2017年的加息，市场有一些不同的预期，有的预期美联储会加息一次，有的预期会加息三次。但是不管加息几次，美联储在2017年的第一次加息发生在6月份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目前市场的主流预期大概就是这样。如果2017年6月美联储开始加息，那么这件事情可能会通过两个渠道对中国产生影响。

第一个渠道就是直接影响，刚才我们讲美联储加息以后，直接推动中国的国内资本有向外部流动压力。

第二个渠道，我们给它一个概括是“美国放火，欧洲烧身”。美国放了一把火把欧洲给点着了。如果欧洲点着了，出现金融市场的动荡，也可能间接会影响到中国金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