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的“尚同”主张

一提到墨子，人们就会联想到“兼爱”和“非攻”。其实这只是《墨子》一书提出的十项主张中的两项，墨子还有很多主张值得人们注意，比如“尚同”。

“尚同”是墨家的重要观点，“尚同”的意义接近“上同”，其内涵很丰富，主要意思是指：在任人唯贤的基础上，推选贤者仁人上位，使其致力于在全社会形成一种共同的良好的价值理念，以便为全体社会成员所认可、接纳、学习和遵守，这样整个社会无论上下在价值理念上才有共识，国家才能得到治理，社会才不会分裂；下级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必须与上级保持一致，下级要服从上级；另一方面，上级在德行和能力方面也必须成为下级学习的榜样。

墨家之所以强调“尚同”，是因为墨子认识到人们的思想观念如果缺乏共识就容易导致行为混乱，互相排斥，进而使社会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最终导致人类自相残杀：“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时，盖其语‘人异义’。是以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其人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以非人之义，故交相非也。是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恶，离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劳，腐朽余财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然。”大意是，远古时代，人类社会没有政府机构和社会治理者，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相同，每个人都自以为是，都认为自己的价值判断很正确，而否定别人的价值判断，大家都忙着互相否定别人的价值判断，社会无法达成共识。人类社会乱得好像丛林时代的禽兽世界一般。

因此，作为国家的管理者和社会的治理者，就应该致力于形成一种共同的价值观，墨子认为这是上至最高领袖、下至基层干部等各级管理者首先应该进行的重要工作，墨子把这项工作称为“以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当然，这种共同的价值观的形成并非单纯将某个人的价值理念定为一尊，然后强制推行，要求所有社会成员服从，而是通过各个社会群体对自身思想意识的充分表达，甚至是激烈的碰撞和辩论，经过一个复杂的比较、反复之后，由上位者将各个社会群体的合理主张加以吸收、综合而成，因此也可以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同时，墨家的“尚同”主张还要求将社会的共同价值观通过组织渠道教给全体社会成员，使全体社会成员在行为上也能遵守共同价值观，所谓“上之所是必皆是之，上之所非必皆非之”，就是“上同”；反之，如果“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某些社会成员的价值观念和行为与共同价值观相悖离，则是“下比”。墨子为了达到“天下治”的目标，要求“上同”者应当得到奖赏，“下比”者应该受到惩处：“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罚，而百姓所毁也。”

墨子将“一同天下之义”作为国家治理的第一步，说明他充分认识到共同的理想和价值观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如果社会成员之间没有共同的理想和价值观，那么即使有了形式上的政府机构和治理者，这种社会治理也是不牢固的。“若苟上下不同义，赏誉不足以劝善，而刑罚不足以沮暴……若立而为政乎国家，为民正（“正”同“政”，下同）长，赏誉不足以劝善，而刑罚不沮暴，则是不与向吾本言民始生未有正长之时同乎？若有正长与无正长之时同，则此非所以治民一众之道。”这就是说，没有共同的价值观，人们的是非标准混乱，黑白颠倒，必然赏罚不当，管理者就不能赏善罚恶，劝善止暴，整个社会将接近于无政府状态。

可见，无论是作为国家管理者和社会治理者，还是作为执政党，面对社会利益格局多元化的时代，培育共同的理想和价值观，形成社会共识和统一的思想，就显得尤为重要。

（作者为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