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几个基本问题

今天集中谈一谈公共文化服务的几个基本问题。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既有的体制，很多同志会认为文化产业的发展就是需要让一些事业单位变成企业，进到市场里去；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就是让那些不需要改变的文化事业单位照着以前计划经济的体制继续发展就解决问题了。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今天讨论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公共性的概念，就是要讨论什么是公共服务；二是公共品的提供问题，就是想谈一谈什么是基本的公共文化服务的内容，什么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三是已经比较成型的公共文化服务提供的实践，就是怎么能够让公共服务和市场互动，提高效率。我们知道“车之两轮”讲的是文化市场与公共文化服务要相互配合，二者是有区别的，但并不互相冲突，二者互动，相互支持，这样文化才能比较好地发展。

什么是公共服务

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问题是十六大以来在科学发展观与和谐社会构建指导思想的贯彻过程中，在政府职能转换和文化体制改革的背景下逐渐清晰起来的。我们可以列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首先，2002年九届人大最后一次会议的报告中这个概念出现了。“要加强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科技馆、档案馆等公共文化和体育设施的建设”，这个提法跟现在说的公共文化服务还不太一样。而在2001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相关的内容只是说要加强图书馆、文化馆、科技馆、博物馆、档案馆等文化设施的建设。

到2003年十届人大的报告中又没有了公共文化和体育设施的提法。让人觉得那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措词。

2005年10月11日，十六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订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出现了“加大政府对文化事业的投入，逐步形成覆盖全社会的比较完备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表述，明确提出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而且要求覆盖全社会、比较完备。

2006年9月13日，《国家“十一五”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发布，其中专门有一章关于公共文化服务，而且放在文化产业的前面，占据了令人瞩目的优先地位。从那以后我们的各种文件中，公共文化服务在文化产业发展前面的次序被确定下来。

2007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具体提出，“在全社会树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广泛开展社会主义荣辱观教育，培育文明道德风尚，尤其要加强青少年思想道德建设。加快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推进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产业政策。繁荣新闻出版、广播影视、文学艺术。进一步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着眼于满足人民群众文化需求，保障人民文化权益，逐步建立覆盖全社会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十七届六中全会报告的主要内容、主要表述就都在那个时候确定下来了。

2007年6月16日，胡锦涛同志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专门研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问题。到这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就已经成为了一项重要的国策。

这样一个回顾可以说明，党对文化的建设，对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认识有个过程，是逐渐清晰、逐渐丰满起来的。有人统计，“公共服务”在十七大报告中出现了十次，而在十六大报告中只出现过两次。

此外，我们也注意到，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问题的提出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背景。第一个是在新世纪之初，国务院一直在强调政府职能转变，提出打造服务型政府的背景。第二个是从2003年开始进行了为期三年的文化体制改革的试点。试点是从文化产业的发展入手的。2003年各地提出的文化体制改革方案主要是针对文化产业发展的，但到了试点后期发现公共文化服务的问题变得很突出，公共文化服务缺失已经成为了一个问题。另外，2003年非典的爆发提示了我们的公共卫生服务体系是缺失的。在那之前大家都在讨论医疗体制改革，改革的主要方向就是市场化，却忽略了公共卫生服务体系。所以，在这些背景下，党和政府意识到公共服务和市场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哪个也不能少，并着手进行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建设。

什么是公共服务？我想可以举两个非常简单的例子。第一个例子，大家可以买私家车，但走的路不是私家的，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车专门去修路。所以，路通常被叫公路，其实就是说道路是一个公共产品。那么，现在一些城市交通情况拥堵，采取限行等举措，都说明一个问题：私人品和公共品之间不匹配，公共产品供应严重不足，私人产品不断增加，最后产生矛盾。第二个例子就是球赛。比赛不仅有双方球员，还要有裁判。裁判是第三方，他不能站在任何一方的球员那边，否则另一方就必输无疑，体育赛事本身也没有办法得到发展。裁判要求秉公执法，他所做的就是一种公共服务。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政府在做公共服务的时候，意识并不是特别的清楚。比如，为什么房价居高不下？就是房价里面有一块是政府的钱，有一块是房地产商的钱，这两块钱是捆在一起的，这就很难办。

通过这两个例子要说明的是公共服务有两个很重要的方面：第一个就是提供公共品来满足公共需求，第二个就是要提供公共政策，对市场实行监管，在不同的私人之间要维持一个公正，这就是公共服务两层最基本的含义。

公共服务是一个现代政治科学或者说社会科学中的概念。它的含义比较广泛，国内外的文献中也没有完全统一的界定，大致上是指特定社会的公共部门以共同体的名义依靠公共财政，根据约定程序向社会所有成员或特定群体普遍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的职责和行动。这里说的公共部门首先就是指政府，从发展趋势上说，也可能包括一些非政府组织或者是一些私人机构。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首先是政策服务和行政服务，这也是一种意义上的公共产品；其次就是比较狭义的公共产品。这里说的公共产品既包括纯公共品，也包括准公共品。这样的定义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是有的，因为我在循环论证，在给公共服务下定义的时候，运用了许多公共的概念。所以我们要进一步讲讲“公共”这个词的含义。

公共服务、公共部门、公共媒体、公共需求、公共领域、公共事务等词语中，公共是一个关键的词，通过语言分析和思想史的追溯，我们知道公共是和私人相对立存在的，有集体和公众的意思。历史上，所有进行私人活动的个人又必须以某种形式组成社会，无论是为了应对自然的挑战还是同类的竞争，无论是为了提高对外交往的效率还是为了降低内部协调的成本。实际上只有在人类社会才有这种公共性，就是每个个体有一个对外敞开的方面，这个方面是对其他个体的一种需求，对社会存在的一种需求。这是动物世界中所没有的。比如说雁群晚上在湖边休息时，有的雁却没有休息，发现异常情况它会叫，这些叫了的雁就像哨兵，往往成为最先的目标，可能被猎人射杀，但其他的雁就跑掉了。这种行为也被一些专家认为是在动物群体中找到的利他行为，但是动物在不同种不同类之间无法沟通。而人不一样，人有语言的能力，不同的个体通过语言的沟通，通过协商，通过妥协，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来解决很多公共问题。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人的公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