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方彬:制约中国实现强国梦的因素何在(6)

公方彬:制约中国实现强国梦的因素何在(6)

至于把大国聚焦于版图的想法,就更为突出。比如,在我们许多人的话语系统和价值观念中,认定“日不落帝国”英国衰败的标志是版图的缩小,并不关注英国创造了多少引领人类文明的东西,这就显得很狭隘。如果我们的价值追求仅仅是扩大版图,仅仅是占有比别人更多的财富,并且号令别人,就不可能真正引领人类文明的前进方向。甚至可以说,复兴的目标局限于此,中国崛起之时也便成了世界紊乱之日。一旦世界都来仿效,那么土耳其就不是今天的土耳其,而应是当年横跨欧亚非的帝国,其追求的民族复兴就是奥斯曼帝国。1902年,奥斯曼帝国领土面积是630万平方公里,远比今日国土面积为78万平方公里的土耳其大得多,尤其是奥斯曼帝国1922年才灭亡,比我们的大清帝国灭亡还晚了10年。除此之外,就是世界版图的重划。世界版图稳定下来,也不过是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事。

有一个思想理论我们未必真正理解并把握。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善于把党的主张化为国家意志”,这原本是一个影响党的执政方式,同时也是引领大众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的思想理论。由于政治观方面的制约,我们在意识形态领域确立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以新中国成立为价值起点,同时以此界定历史。这在阶级对抗时期是正确的,但在阶级斗争结束、阶级对抗不再、中国共产党由革命党进入执政党阶段,我们就必须考虑这种划线会不会切断中华民族精神血脉的问题,至少会形成选择性记忆和选择性接受,进而导致功利主义和短期行为,久而久之还会造就缺少辩证思维的缺乏理性的国民。不承认以国家意志条约的方式割让领土,那么是否承认以国家意志开拓来的领域?不承认腐朽没落的晚清签订的丧权辱国的条约,是否承认满清早期的开疆拓土?不承认国民党政府的腐朽,是否承认外蒙古的独立?是否承认新中国成立后出让给越南、朝鲜乃至俄国、印度等国家的土地?如果承认后者不承认前者,并且追溯百年前的割让国土,是否有说服力?提出这些问题并不意味着颠覆历史,而是认为我们需要更理性和更辩证地思考问题。

某种意义上讲,上述问题与我们长期以来进行选择性记忆和选择性教育有关,这种记记和教育方式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不能告诉民众一个原本的历史,代替民众思考,便无法造就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更加成熟的民族,就很难避免民众走极端,特定情况下被各种思想所蛊惑,被别有用心的人所操纵,尤其这种教育有一天反诸自身后,往往导致精神大厦的坍塌。就象过去曾经进行的农民起义教育,为了说明其是历史前进的动力,就把洪秀全塑造成正义的化身、革命的领袖,思想解放后追寻历史才发现,其封建性较满清王朝并无差异,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湘军打下杭州竟不敢住李秀成的豪华宫殿,到这时,才发现我们所进行教育的虚无,直接冲击了我们的政治和思想基础。

同样需要注意的是,由于长期的阶级教育、仇恨教育,民众形成了特有的价值系统与价值取向。随着中国共产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中国社会和民众已经不再凡事唯阶级斗争马首是瞻,但冷战思维仍严重地存在于一些人的思想深处,再加上弱国心态与民族主义,难免不发生与西方世界的冲撞。1987年那次吸引成千上万中国人的黄河漂流,郎宝珞、雷建生两位漂流勇士被黄河激流吞没,主要原因是准备不充分,在此情况下仓促上马,仅仅是为了不让美国人肯沃伦拿走中国江河的首漂权。当时的肯沃伦对此十分不理解,你们中国人如果到美国漂流密西西比河,是不会遭到反对的。随着思想解放,人们不会再这样小气,但我们仍不敢言真正跳出了弱国心态和冷战思维。我们习惯于讲谁在百年前伤害过我们,总有一天要报这个仇。这和基督教显然不同,基督教强调的博爱,是以德报怨,在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之时,仍然要求主赦免施暴者的罪恶。笔者在加拿大访问,问及对朝鲜战场上兵戎相见的看法时,回答“那就是个历史事件”,所以西方人很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总是盯着百年前的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半个世纪前日本侵略中国,那些人都已经作古了,怎么能把仇恨转到毫无相干的人这一代人的身上?今天的德国已经融入欧洲,人们批判的是纳粹德国,而不是今天的德国人。这其中还是有许多东西引人思考的。其实,生活中我们不难体验到一个现象,当同事中某人特别爱记仇和报仇之时,没有人敢和其交往,更谈不上尊敬,相反,宽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往往成为美谈,这也是我们经常讲某个领导人文革中受到伤害,后来不记前嫌,给予伤害自己的人以帮助,云云。美国前驻华大使洪博培说过一句话:中国要想当老大,就要学美国脸皮厚。虽属调侃,但有深意。由于长期的被欺辱,形成了敏感的心态,别人表扬时兴高采烈,别人批评时火冒三丈,这不利于赢得他人。

如果更具体一点认识问题,我们需要追问,中国在走向世界过程中为什么与人的碰撞乃至冲突越来越多?这有规律性的一面,比如大国崛起必然有许多成长的烦恼,弱小时掩盖的一些矛盾凸显,由过去跟着别人制订的规则跳舞到今天参与制订规则,很多国家变得不适应,等等。但仅仅把问题归咎于此也是不客观的,我们尚未学会如何当大国,同时在某些方面与世界主流还不合拍。一个民族没有清晰的价值坐标,没有先进的伦理规范,即使再强有力都不敢言崛起。就象我们形容暴发户,在掏钱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力量感,甚至让人感动,然而当一张口就显示出落后的价值观,则很难让人敬佩。中国人判断历史和西方人区别很大,中国的历史延续着以自身为核心和主轴的阿Q精神,即天朝永远是天朝,哪怕衰落了也是“俺祖上如何来着”。更重要的是,用自以为是的思维判断世界,就会发现世界都错了。应当有这样的认识,假定世界真的都错了,我们其实也应当别无选择,必须与世界同向、同步。要改善规则,首先应当适应规则。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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