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挑战（2）

2012年讨论欧债危机的时候，有一个争论就是中国要不要救欧洲。有的人说不要管，不要救。我的观点非常明确：我们得救欧洲、得帮助欧洲。我小时候受的教育是：帝国主义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现在不是这么回事了。因为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中国经济已经高度的，甚至是全方位融入到世界经济中去。现在不是他们烂下去，我们就好起来，而是他们真的烂下去，我们不仅好不起来，还得受牵连。所以，我们还是要救他们。当时，家宝总理做出一个结论，要救欧洲，救欧洲等于救我们自己。

2012年在家宝总理组织的一次座谈会上我做了一次发言。我说，当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到来的时候，应当讲我们对它的判断是正确的，当时果断出台了一系列战胜危机的措施。总理当时也讲，我们出手要快，出拳要重，目标要准，作风要实。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反思呢？我们对世界金融危机的长期性认识不足。我们把它看作一场台风，大家知道台风是什么特点？来的时候排山倒海，但很快就过去了。实际上，世界金融危机不是台风，来了没有走。我发言完了，总理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恐怕我们的本届政府，都要生活在金融危机的深度影响当中。

整个世界经济复苏缓慢，需求不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导致我们出口受阻，而出口对我们国家来说，有四分之一以上的庞大国民经济活动与出口紧密相关，所以我们的经济必然地出现下行。如果分析就到此为止的话，我们恐怕容易产生一种不正确的想法，那就是等待。现在还有一些同志在期盼外部形势好转，幻想我们还能按照原来的方式方法继续干。我觉得这种想法不正确。我是主张对于出口受阻导致中国经济下行做进一步深层次的分析。在深层次分析之后，你会发现问题的根本还是在我们自身。

我们有什么问题？把时间退回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当时，我们总结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经验教训：中国经济增长的根本点不可能、也不应该放到外部需求上去。我们要减少对出口的依赖程度，要把中国经济的支撑点放到扩大内需的基本方针上。而要扩大内需，就要求我们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调整结构。从1997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在扩大内需、调整结构上确实有进步、有成就。但是，我们应当承认，在扩大内需、转变增长方式和调整结构上，我们没有根本性成就，没有实质性的进步。所以，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到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再到现在，我们还是老问题，就是发达国家一有病，我们就咳嗽，他们的经济一衰退，我们的工厂就被迫减产甚至关门。我参加达沃斯论坛的发言题目就是，稳增长要把经济增速下行的压力转变成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变的动力 。

把当前出口受阻做一个具体分析，就能更深刻地理解这件事情。我们出口中的高科技产品没受阻，2012年中国高科技产品出口增长9.8%，而受阻最厉害的是传统产品，诸如纺织、服装、箱包、玩具等。这一类传统产品是过去出口产品中发展最强劲的，比如说服装。全世界70亿人口，扣了中国的13亿，还剩57亿，我国现在每年服装出口的数量相当于给这57亿外国人每人每年做三件半衣服，外加两双鞋。当然，我们千万不要沉浸在这了不得的服装出口数量上。我们出口的数量虽然很大，但基本上全是贴牌，所以消耗了我们的资源，留下了污染，我们就赚点微薄的辛苦费。

我们回过头探讨增长方式问题。为什么过去出口强劲有力？根本原因在于我们的增长方式。我们的增长方式就是，用低要素成本形成了低价格商品。但现在各项生产经营成本都在上升，各种要素价格都在上涨。土地价格在上涨，原材料价格在上涨，动力能源价格在上涨，很显然下一步环境保护也在上涨，特别是劳动力价格。2011年全国农民工平均月工资为1991元，2012年到了2249元。我们先把眼光不用放得太远，就看看周边的一些国家，如越南、柬埔寨、印度尼西亚、印度。这些国家都在走我们二三十年前走的路，用低劳动力成本形成低价格商品，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做出口。但是，虽然他们走我们二三十年前走的路，但他们比我们有优势，劳动力便宜。现在越南一个工人的工资，是中国工人工资的二分之一。柬埔寨就更便宜，一个普通劳动力，一个月就500元人民币。所以，这次出口受阻导致中国经济下行，要解读为我们旧的增长方式，依赖低要素成本，特别是低劳动力成本，形成低价格商品，用低价格商品干出口打世界的这条路，到今天已经是穷途末路，不可持续了。只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才能从这次经济下行中得出有益于我们增长的一条真正的科学之路。

用支出法分析经济就是分析三大需求：投资、消费、出口。这三大需求就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如果说这三驾马车有劲，经济增长就有持续性；如果三驾马车虚弱乏力，情况就不好了。我们分析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来看经济下行压力。

出口。2012年，出口对中国经济贡献率是负的2.2%，不是往前拉，而是往后拉。2012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双轮驱动，也就是说，2013年中国经济增长，切不可对出口提出像过去那样20%、30%的经济增长目标，主要是靠双轮：投资和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