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王建生是在他的工作间,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凡是老顾客,走的时候多寒暄,多是客人主动伸出手来,与他握手告别,随意而客气,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王建生给人修脚的时候,是不戴手套的。
白大褂在清华池,是统一的工作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八大员”中的半数以上都穿白大褂,如今,似乎是医院的医护人员的专属。有了这身行头,这个职业就有了“治病救人”的意味。
也的确如此,这让我没想到。
来之前,觉得修脚师应该是属于满足舒适型消费的职业,至多就是锦上添花,让人更舒服,怎么也上升不到“治病救人”的高度。而对于脚病的了解也仅限于甲沟炎。
但是真正到了清华池,坐在王建生的工作室里,看他修脚,才发现,原来他真是“救人”的,至少,他是“救人的”。我觉得这白大褂没白穿。
来找王建生的人,用“病人”而非“顾客”来称呼更合适,在这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脚能有这么多的病。一个简单的病例:小伙子去年夏天去海边儿玩儿,沙子进了球鞋,没及时清理,脚踩着沙子玩了一下午,晚上一看,整片的沙子被生生揉进了脚的皮肤里。他也没在意,结果沙子像是长了腿,越跑越深。后来去了医院,但除不了根儿,时好时坏。后来找王建生治疗时,已经惨不忍睹了。凡此种种,来王建生这屋的人,基本上都龇牙咧嘴进来的。
王建生手很快,像是急诊,除了治疗前泡脚的时间,从坐上修脚台到穿鞋走人,也就十分钟。快的不仅仅是手,他的修脚刀也很快。他现在是清华池的首席修脚专家,一直坚持亲自磨刀,每把刀都能瞬间断“毛发”,颇有侠客的味道。
要说快,最终还是心快。脚疼堪比牙痛,疼起来要了命的劲儿。所以快,特别重要,脚病患者还揪着心等着更疼的时候,已经完事儿了。王建生总是能将疼痛预期降低到能让患者惊喜的地步。
王建生刚刚当上修脚工的时候,修一次脚两毛六,现在,找他修,挂一次号,就得100。以前管干这行儿叫修脚的,如今叫大夫了。操作台上的那部“IPAD”,是清华池的大夫专门用来结账、开处方的,很专业也很与时俱进,让人觉得真的不能用老眼光来看待这个古老的职业了。
在清华池待了三天,看了一百多双因为王建生的一手好技艺而慢慢变好的脚,王建生的职业自豪感,也许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临走,与王建生握手告别,他说,欢迎有时间来。我知道,他不是说找他看脚病,而是期待媒体能帮他了却一个心愿:成立脚病专科医院,让修脚脱离服务业,同时也期待着修脚能跟针灸、按摩一样,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这是王建生的师傅那一辈人,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就一直期待着的事情,他期待能在他这一辈人身上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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