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相怀：核心价值观的热话题与冷思考（3）

所以，我们会看到当今的中国人，特别是我们的年轻人，当然也包括很多老年人，存在一些价值上的困境，我指的是存在和生存意义上的困境。比如道德选择茫然，就像汪峰《存在》里说的：“谁知道我们该去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没有一个道德选择的确定性的框架可以告诉我们怎么样是高尚，到底是苟活于世，还是选择一种高尚的活着？

该如何存在？对于很多年轻人，包括在校的大学生来说，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知识的教育，大学一般是知识的教育，我们通常理解为知识的教育，而知识的教育仅仅解决了我说的认知系统问题，知识系统的问题，你没有解决价值系统和审美系统的问题。所以大学不仅仅是传授知识，还要传授价值，传授一种审美观念，只有这样才是综合性的。所以我们存在一个道德选择茫然，我想不光是年轻人，恐怕所有的在座各位，在自己人生的历程中，或者是现在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茫然，这个还不够。

还有生命意义的追寻，你看汪峰这个人其实很厉害的，他唱的很多歌很有内涵的。《飞得更高》，我们每个人对于生命的高度，对于自己的生命能达到一个什么高度，其实都有一种本能的追求。我想飞得更高，我人生一定要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但是我飞得更高得有翅膀，我得有方向，我的方向，我的翅膀来自于我的机遇，来自于我的努力，我的方向在哪里？谁能告诉我什么叫飞得更高？是更多的钱？还是更多的其他社会综合性的评价标准呢，有没有呢？如果没有，那么这个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悲哀的事情，我想飞得更高，但是翅膀太重。这是第一。

第二我想飞得更高，但是我没有方向感。大家想一想，很多年轻人，包括我们年轻的时候，都面临这个问题，生命意义不知道怎么去追寻，甚至你不知道你追寻的东西是否有意义。那么这个社会就麻烦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娱乐的问题，不仅仅是当下的娱乐的问题了，它涉及到一个非常终极的哲学的价值观的问题，这还不够。

第三个自我地位的尴尬。自我地位面临着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尤其是当今的这个社会转型期，对年轻人来说，一方面我想飞得更高，另一方面，我发现我怎么特别像一只小小鸟，对吧？无依无靠，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睡不着。不知道确定性，或者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能够达到，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摆平自己内心的安与不安，这样一个自我地位的尴尬。我发现当今的中国人系统性地存在，不光是低层次的年轻人，还有高层次的年轻人，甚至是所谓的成功人士，都有这种普遍的自我地位的尴尬。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可以的人，也未必能够获得一种社会的普遍认可与肯定。

第四人际关系的裂解。为什么道德困境会持续下去呢，我觉得更大的背景在于人际关系在裂解。我们现在由于现代性的全面入侵，人际关系面临一个系统性地拆解，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比如昨天我看到一个新闻，两口睡在床上，然后媳妇突然发臆症似的说了一句“你快走我老公回来了”，马上这个男的就跑了，下意识地拿起衣服就跑，然后两个人就闹离婚，你说这叫什么事呢？老婆有问题，老公也有问题，两个没有一个清醒的，有一个清醒的不会出现这个事。所以就是人际关系的裂解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大家看一下，一个社会的价值观要想得到认同，或者大家一般会认同什么样的价值观呢，大家想一想，一定是一个系统性地东西，而不是简单的几个字。我告诉你们，现在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对这些字的宣传，包括我的孩子，现在上小学，他说我们有作业，背核心价值观的24个字，我说你背得怎么样？还挺好，然后顺口溜就出来了，这就是把一种道德知识当成了一种学理知识来传播，这本身就犯了致命的错误，不对的，道德知识或者价值的知识是不能够用这种常规的学理知识来传播的。你可以告诉我太阳为什么会发光，让小孩背这些是可以的，但是你告诉他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人，你让他去背，他记住了也不行。所以这就是有问题，那么一个得到认同的价值观，一定是一个综合的、系统的、有强大内在的、联动性的一个东西，它不仅是一组口号，不仅仅是对这一组口号的哪怕再完美的阐释。

比如第一，核心价值观所追求的东西，要积极健康向上，要教人向善求真，不能追求负面的，不能追求那些与主流相违背的东西，这是第一。第二呢，核心价值观必须要在根本问题上做出回答。比如要告诉你我从哪来到哪去，我是谁，要解决你人生的生命意义，和自我的这种作为历史长河中一个很短小一个存在物的去来和定位的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也不行。第三还要开展深入的研究宣传阐释。核心价值观要想经得住社会的冲击，它要不断地对于社会的变化和社会新事物的出现，进行合理的解释和归纳。所以我说我们的民主观也好，法治观也好，要能够用来解释和说明，用来回应我们这个社会的质疑和变化。

所以我们很多传统的用语，最近我们中央党校组织了一个话语体系的研讨会，《光明日报》昨天已经刊发出来了，大家想都想不到，话语体系在今天会变成一个极大的问题。说话不仅仅是说话，而话语也不仅仅是话语，话语是什么？话语是在一定的时空背景中，对于语言有策略、有意义的使用，这才叫话语。所以很多学者，很多专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不会说话，你用的一个什么语言来呈现这个事，你的这种理念和方式，是用一套文革的语言呢？或是用一套改革开放的语言呢？所以话语到一定程度必须要与时俱进。同样一个思想，在不同的时代，应当用不同的话语来表达出来，因为语言不仅仅是一个固定的东西，不仅仅是语言，而是在一定的时空背景中的有策略、有意义的使用。

我们的核心价值观也要面对不同的复杂情形，也要进行不同的阐释和解读，同样一个名词不能到处使用，通过一个概念要把它往深了说，这些才行，不仅仅是背住那些概念，像我们小学生那样背，那样是不行的。

然后再一个，再往深里说，核心价值观要能给我们的现实生活提供指导。中国古代的儒家为什么能成功？官学，官方的知识，一大批知识分子为之献身，为了这个儒家的道可以被杀头没关系，还有就是给老百姓一个日常生活的指引，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他也知道怎么样能够从这个儒家学说里面获得教义、安宁与幸福，这是不用讲的。

那么最后一个，也非常关键，我们要有一大批的践行者、传播者。因为前面那些都是从理论上的，或者从要求层面，规范层面的。如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仅仅停留在宣传上，传播上，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可亲可敬可学的东西，大家注意，可亲可敬不厉害，关键是可学，过去我们很多典型，确实可亲可敬，但是不一定可学。所以在这样一个时代，一定要有这样一批践行者、传播者，那就是可亲可敬又可学，这是我的一个理解，我觉得当下的很多典型，不可学的太多了，我们如果把典型扒拉出来，其实活着的人很少，往往是死了之后才被树立典型，这个就很麻烦，所以这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悖论。

二、为什么提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习近平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觉得思考得非常深刻，他说“中国共产党人能不能打仗，新中国的成立已经说明了;中国共产党人能不能搞建设搞发展，改革开放的推进也已经说明了;但是，能不能在日益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下坚持住党的领导，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还需要一代一代中国共产党人继续作出回答”。这是他讲的一个怎么样进一步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问题，我觉得在今天我们从经济到文化，从经济到政治，从经济到社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还要讲，但是不能只讲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们追求的社会主义一定是全面协调的社会主义，不能够是单向，单兵突进的，单兵突进到一定程度那是不可取的。

第二，习近平讲的，过去先进不等于现在先进，现在先进不等于永远先进，共产党一定要与时俱进，一定要不断的发展。不断发展什么呢？过去会领导战争军事，过去会领导经济，以后还要会领导文化，领导政法，这才叫与时俱进。所以从背景上来说，我觉得我们今天讲价值观、讲文化，背景性的思路是什么呢？第一，“马上得天下不可以马上治天下”，汉高祖最初对儒生很反感的，你手无缚鸡之力你过来捣什么乱，你看我这些功臣，哪一个不是提刀上马直接上阵杀敌的？所以那个人就跟他说，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可以用利剑去开疆扩土，但是还是要用思想来统治人才行，这是第一。

第二，既然马上不能治天下，那么我们用什么方式呢？也是中国传统智慧，叫逆取而顺守，武力得到天下，用文治来完善它，武功与文治一定要并用。很多党员干部骨子里的一种思维，说我们共产党人用鲜血换来的天下，不允许你们轻易否定，或者轻易怎么怎么样，不对的。一提到这个词，一提到这种观念，实际上你还没有从那种马上取天下的思维里面走出来，你要走出那种困境。经常提这样的话，会把老百姓都推到你的对立面去，所以要逆取而顺守，要靠什么？没有文化支撑的事业难以持续长久，要用文化。政治是骨骼，经济是血肉，没有骨骼立不住，没有血肉不丰满，但是没有文化，没有灵魂。所以我们经常说气场，气场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感受得到，你不用说话，甚至穿着打扮一样的情况下，你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为什么？文化是灵魂，只富了口袋，瘪了脑袋的民族，是不可能在世界上得到人家的认可和尊重的。所以我们有土豪，有中国的大妈，这些现在都变成英文词了，英文也有土豪和大妈，直接移过去，人家没有这个现象。

文化是经济发展的助推器，政治文明的导航灯，社会和谐的黏合剂……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为什么要提倡核心价值观呢，我觉得大概可以分成五个方面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