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雷写

李春雷写"他们陷在残酷的密林":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3)

摘要:那是寿山先生去世六十二年后的一个暮春的中午,我到他的故里——河北省馆陶县寿山寺乡寿山寺村采访。谈及当年的一幕幕,他的孙子张子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麦子熟了      

受访人:

王造林(男,65岁,原籍四川省自贡地区,国家经贸委系统退休干部,现居北京。本文主人公系其父亲,原在晋察冀边区工作,已去世。)

小麦孕育了。

腹部亮亮的,鼓鼓的,羞羞地站在静谧的月光里。月光银粉一样弥漫在天空和大田,吸吸鼻子,有一种清香浓浓的味道。那是和平的气息,那是丰收的气息,那是生命的气息,那是希望的气息。但战争的脚步,仍是沿着麦垄间窄窄的小道,正在紧锣密鼓地走向夏季的火热。

北岳军区补充团供给科科长王胜,带着两个伤员在麦垄里爬了两天两夜,晚上的时候,才到了阜平县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东寻西问地找到了村长的家。前天,他们在山里运送军粮,被一伙日本兵包围了。一场恶战,部队被打散了。

村长黑着脸,低着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也许,正赶上他心境最败坏的时候吧。王科长请他帮助派饭,他总是固执地摇着头:

“夜黑了,村子小,部队多,派不过来啊。”

连年的战争和灾难,去年颗粒无收,家家都有饿死人,有不少人家逃到五台山西边去了。王科长用尽全身力气,忍住正在唤喊的肚子,凑上去:“村长,行行好,可怜可怜吧。我不饿,只是躺一下,他们俩受了伤,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村长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仍是不言语。呆一会儿,终于领着两个伤员走了。

虽是五月天气,夜风仍是有些寒凉,吹着浑身的伤口,像一群群马蜂刺蜇。

王胜怔怔地站在屋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村长的妻子,一个三十多岁的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昏黄的麻油灯下纺棉线。屋内还有两个十岁上下的男娃,一高一低,四肢和身板细细薄薄,枯瘦如柴,头颅和眼睛却格外硕大,像戏台上的小鬼儿。

灶台上的锅里,冒着热气。那是这家人的晚餐。

王胜的肚子猛烈地吼叫起来。

对于这个八路军的突然到来,女人是极不欢迎的,这从她那紧绷的脸上,乜斜的眼中,可以看得出来。

王胜的头“嗡嗡”地轰鸣。相比较饥饿来说,他更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极度的困乏,使他已经顾不得一切细致的礼节,径直在纺车旁边空着的半个炕上就躺了下去。

两个孩子好奇地凑上来,伸出小手摸摸他的手枪。女人大吃一惊,愤怒地猛拉一把,吓得孩子张大了嘴,身子直哆嗦,赶紧退得远远的,像两只受到惊吓的小刺猬。

王胜使劲地笑一笑:“没事的,枪里没子弹。”

好奇是孩子们的天性,即使在贫困中。不一会儿,两只畏缩的小刺猬又试探着凑了上来。

“你从哪儿来?”大男孩小心地问。

“龙泉关西边打仗回来。”

“那你到哪儿去,你们部队驻在哪儿?”他像查路条一样盘问。看得出,他或许是村里的儿童团。

“驻在阜平呢,我要回部队。”

小的那个很惊奇似的,上来拉住了王胜的手。小手软软的,让他想起了在老家的小弟弟。他是四川自贡人,父母生过五个孩子,中间三个生下不久就都病死了,最小的也是一个男孩,八年前自己离家时也是这么大,不知现在怎样了。

王胜觉得这就是他的小弟弟了。他猛地喜欢上了这两个孩子。

“阜平不是闹灾荒吗?你们吃啥?”两个孩子还在穷追不舍地询问。

母亲不耐烦地横了孩子们一眼,嘟囔起来:“这死孩,闹灾荒,老百姓饿死,当兵的还能饿死?”

孩子们望了望他们的母亲,又看了看王胜,挤了两下眼睛。

王胜拉着他们的小手,其实是对他们母亲说的:

“唉,军队也苦呢,老百姓吃啥,军队也吃啥。老百姓吃树叶野菜,军队也一样的,八路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嘛。”

责任编辑:刘佳星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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