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讲小说·说小说

读小说，有三层次：一曰浏览，一目十行，只瞧故事梗概，与看热闹无异，为的是厕上解闷，睡前催眠。二曰阅读，认真地“过目”且“过目不忘”。在此阶段，便对小说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各个阶段的情节，有了较为深切的了解，并聊有所获。三是深读，即反复潜心阅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乃至一个字词的微言大义，对小说背景、结构、人物、语言等方方面面要素，无不稔熟于胸。

读小说，处于一层和二层之间的人不少。包括笔者本人，都是此“低层”读小说者。若要习得小说真意，还需要高手点拨，即专业人士讲小说。

上学时我喜欢听老师讲小说，觉得他们讲得挺棒，引我入迷，如今回味，却觉老师们有些讲法仍是笼统。至于一些学者讲小说的大书，看了不少，也觉不得要领。他们一忽儿这么说，一忽儿那么论，摩登名词不少，却相互打架，叫人莫衷一是。慢慢地，畏惧这般高头讲章，阅读小说的兴致也尽失。

这一回，听到蒋勋教授一组名曰《细说〈红楼梦〉》的音频。其“说”共520节，每节时长20多分钟。如此“细说”中国头号经典小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头一回见识。蒋教授声音充满磁性，清脆嘹亮而婉转柔和，这或是其“说”被受众拥趸的一个重要原由。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蒋教授对《红楼梦》，是从头至尾几乎逐字、逐词、逐句、逐段“细说”的，又开合自如，往往由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或者易被读者忽略的一个微观细节，或者未入读者法眼的一位小小人物，引发一段故事、一丝情怀、一种理念、一番宏论，乃至点出曹雪芹运笔之匠心何在，而这些细枝末节，对于塑造人物，对于全书结构及意趣，又起到怎样不可或缺的作用，等等。有时候，他拿出一句话或一件小事，便由此“说”出一章严谨的论文，或者一篇俏皮的散文，甚至一则完美的微型小说，且与《红楼梦》无缝对接，无不入情入理。

这般讲小说，才有真受众。听这样的“细说”，小说的深意、真义才能流淌到更多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