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军委工作的回顾和总结（3）

第九，逐步走开投入较少、效益较高的军队现代化建设的路子。我军建设始终是在经费较紧、供需矛盾突出的情况下进行的。我们的军费，无论是绝对额还是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与世界主要国家相比都是最低的。这么大一支军队，要维持正常运转，还要有所发展，这个家确实难当。关于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的关系，根据毛泽东同志、邓小平同志的思想，我们的基本想法是，军队建设必须以国家经济建设为依托，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服从国家经济建设的大局，体谅国家的困难；军费要在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上逐年有所增加，使部队的武器装备和生活条件逐步得到改善，使国防建设与保障国家安全的需要相适应。在国家的综合实力中，经济实力是最基础的力量，但如果不随着经济的发展及时把一部分经济实力转化为军事实力，不形成与经济实力相协调和与国防建设需要相符合的不断壮大的军事实力，我们就不能有力地保证国家安全。这一点，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社会主义大国来说，始终是十分重要和千万要加以注意的。我在中央多次讲，国家在财政开支上要考虑国防和军队建设发展的实际需要。这些年，国家尽最大努力增加了军费的投入。由于受国家经济实力所限，军费供需矛盾突出的问题不可能在短期内根本解决。钱只有那么多，军队现代化建设不仅要搞，而且步子不能慢，怎么办？我们不能同发达国家比国防投入，必须走一条投入较少、效益较高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路子。我们要充分利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为军队建设创造的有利条件，逐步形成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相互促进、协调发展的机制，把手中的军费管好用好。

勤俭建军的方针，艰苦奋斗的精神，要始终坚持和发扬。这不仅是经济上的考虑，也有重要的政治考虑。军队要树立过紧日子的思想，反对奢侈浪费，领导机关要做好样子，特别是军委、总部首先要带好头。针对一方面经费比较短缺、另一方面浪费惊人的现象，我们强调要加强科学组织、科学管理，向管理要效益。全军部队发扬南泥湾精神，发展农副业生产，自补能力明显增强。在经费使用上，我们坚持突出重点，在保证部队生活不断有所改善的基础上，向重点装备建设、重点部队、重点方向倾斜。这些年，虽然有不少矛盾和困难，后勤保障水平还是在不断提高，部队物质文化生活有了较大改善，解决了一些多年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难事，特别是边海防部队生活设施综合治理等工作都搞得不错。

随着国家建设的发展，国防经济和社会经济、军用技术和民用技术的相互兼容、相互促进成为可能。国家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为通过民用设施实现军事需求创造了有利条件。军队拓宽思路，在兼容互利上做文章，取得了很好的效益。比如，军民合建国家光纤工程，使军队通信保障能力几年时间就有了大幅度提高。依托国民教育培养生长军官也省了一大笔钱。这些方面还大有可为，要进一步制定有关政策制度，坚持搞下去。

我们对后勤保障体制和保障方式进行了重大改革。我军的后勤保障体制，长期是三军自成体系，条块分割，“大而全”、“小而全”，与现代战争、军队现代化建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明显不相适应，造成的浪费也很大。一九九〇年初，我们就明确指出，今后努力的方向是实行联勤，提高效益。经过多年的改革探索，军委下决心建立三军联勤的保障体制。这是我军后勤向现代化迈出的重要一步。当然，现在的联勤还有一定局限性，还要根据条件继续积极稳妥地推进，最终把三军所有的通用物资和通用勤务保障全部统起来，实现三军保障一体化。这几年，我们逐步推进后勤保障特别是生活保障的社会化，对于减轻军队办社会的包袱意义重大。这个方向一定要坚持，改革的步子还要加快。

第十，坚决果断地停止军队、武警部队的一切经商活动。对军队经商，毛主席、小平同志都是坚决反对的。军队应该“吃皇粮”，不能自己做生意，搞“自我发展”。古今中外，军队经商，没有不腐败的。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二日，我在任军委主席后的第一次军委扩大会议上就指出：“军队从总体上来说应该‘吃皇粮’。搞‘自我发展’、‘自我完善’是行不通的，我一直是不赞成的。”“军队不能走自己养自己的道路。如果把精力都放在经商赚钱上，这样下去是非常危险的。”〔9〕紧接着，我在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十九日听取总政治部领导汇报和一九九〇年一月三日听取总后勤部领导汇报时，又都表明了这个态度。部队搞赢利性经商活动危害很大。一是搞经商势必分散各级领导干部和领导机关的精力，相当数量的干部和部队不务正业，方向偏了，时间一久，军队履行职能的能力就会削弱。二是搞经商势必与民争利、与地方争利，影响军政军民关系，搅乱国家经济秩序。三是搞经商容易滋生腐败，腐蚀干部，败坏部队风气，严重影响我军形象。老实说，早就想一声令下，立即停止部队的一切经商活动。但是，我们处理问题不能不考虑条件和时机。九十年代初的情况是，国家财政非常紧，军队全部“吃皇粮”，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同时，军队经商的危害那时还没有充分暴露出来，部队搞经营的积极性高涨，如果急刹车，怕不少同志思想上转不过弯来。因此，不得不采取逐步收缩、整顿的办法。

去年七月，党中央决定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展打击走私活动。我们发现军队、武警部队一些单位和个人参与走私活动。经商就是部队不断发生走私案件和其他经济犯罪案件的一个重要根子。这使我们更加强烈地感到，军队经商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非彻底解决不可的时候了，再这样搞下去，军队就可能变质，甚至会危及社会稳定和国家政权的巩固。中央果断决策，坚决彻底地停止军队、武警部队的一切经商活动。这是从军队的长远建设和国家的大局来考虑的。中央下了决心后，军委同志认识很一致，行动很快，领导得力，工作稳妥，保证了在规定时间内将数千家经营性企业全部撤销或移交地方，比较圆满地实现了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心。军队停止经商，为军队建设卸了一个大包袱，消除了很多隐患，也挽救了一些干部，使各级领导都能够集中精力抓部队建设，还进一步密切了军政军民关系，维护了军队的良好形象。这项决策的重大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日益显现出来。

第十一，制定和颁发军队基层建设纲要。重视基层建设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基层工作搞不好，抓什么都会落空。军队建设最基础的就是搞好基层建设，我们所有工作的落脚点是在基层。党的十四大决定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军委确立新时期军事战略方针，对军队基层建设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各部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加强基层建设的实践中也创造了许多新鲜经验，需要加以总结。一九九三年，军委决定修订军队基层建设纲要，军委常务会议三次研究纲要修订问题，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把修订工作作为部队建设的全局性大事认真对待，于当年底重新颁发试行，一九九五年又正式颁发。新的军队基层建设纲要，要求基层建设实行全面建设、全面进步、全面过硬。这是我军基层建设指导思想上的一个飞跃。我当时写了个批语，强调“务必抓好落实，务必使基层建设有一个全面进步”。

军委、总部对抓军队基层建设纲要的落实很重视，工作比较扎实。从一九九四年开始，每年都召开一次基层建设座谈会，指导各级机关按纲要加强基层建设，抓住关键环节和薄弱部位做工作，抓好经常性思想工作和经常性管理工作。最重要的是下功夫抓了基层党支部建设，提高基层党支部解决自身问题和领导全面工作的能力，充分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促进和带动了基层的全面建设。

我们坚持了一个做法，每次到外地，再忙也要抽时间看看连队，看看基层官兵，直接同他们谈谈心，听听他们的意见，具体了解基层的实际情况。当发现有的基层单位存在着搞庸俗关系、收受战士礼物、侵占战士利益、打骂体罚战士等不良现象后，我们及时给予了严肃批评。我们要求各级机关要多关心基层官兵的切身利益，多为基层雪中送炭，多为基层官兵排忧解难。经过这些年来上上下下共同努力，长期困扰基层的一些难点问题已得到较好解决，许多边防哨所和高原、海岛守备部队都住上了制式营房，吃上了新鲜蔬菜，洗上了热水澡，看上了电视，基层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得到增强。

第十二，选拔培养优秀年轻干部。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方针和德才兼备的原则，选拔培养大批能够继往开来、担当重任的年轻干部，是确保我军建设后继有人的一项战略任务。邓小平同志一直十分关注这个问题，并身体力行。邓小平同志深谋远虑，提出要在全军范围内选拔一批四十岁到五十岁的人，放到一定的岗位上进行培养。

我们一定要按照邓小平同志的嘱托，做好选拔培养接班人的工作，保持军队干部队伍特别是高层领导班子的年轻化和后继有人。这件事不做好，我们无法向邓小平同志交待。军委在选拔培养优秀年轻干部方面已采取了几个大的举措。经过我们的努力，在高层领导班子年轻化的问题上不断实现着邓小平同志的战略意图。

第十三，制定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三步走”的发展战略。国防和军队现代化是一个宏大的系统工程，没有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不行，没有科学的发展战略也不行。党的十五大作出了下个世纪分三个阶段基本实现现代化的战略部署〔10〕。国防和军队现代化也应该有一个与之相适应的科学的长远发展战略，以利从总体上把握好国防和军队建设与国家经济建设的协调发展。一九九七年底的军委扩大会议，提出了到下个世纪中叶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分三步走的发展战略〔11〕，明确了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总体思路。

按照“三步走”发展战略的构想，到二十一世纪中叶，也就是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我们将实现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按照这个战略构想干下去，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第十四，推动全军努力探索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治军的特点和规律。九十年代以来，我军建设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不仅与改革开放前有很大不同，就是与八十年代也有很大不同。新形势下军队怎么治？部队如何带？大家都在思考和探索，也做了不少工作，在实践中创造了不少好的经验。但是，也要看到，我们的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有时工作还比较被动。部队在思想政治、作风纪律和内部关系等方面，都还存在不少问题和薄弱环节。问题就出在我们对新形势下军队建设的特点和规律还缺乏深入研究和准确把握，认识上还没有实现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飞跃，一些工作思路、工作方法和政策措施还不太适应。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对军队建设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进行全面系统的分析研究，找出规律性的东西，找到实在管用的治军办法和措施，提高治军能力和水平。一九九六年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提出，要在全军开展探索新形势下治军特点和规律的活动。

这个问题提出来后，各级都积极研究探索，取得了重要成果。军委同志也在不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去年底的军委扩大会议对改革开放二十年来军队建设的基本历史经验作了一个总结，指出在军队建设和军队工作中要正确把握和处理好七个方面的关系，就是战争与和平的关系，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的关系，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关系，军队数量与质量的关系，常备军与国防后备力量的关系，继承优良传统与改革创新的关系，以及学习外军有益经验与保持我军特色的关系〔12〕。这七条是我们坚持用邓小平新时期军队建设思想指导实践得出来的，是全军同志集体智慧的结晶，要始终坚持并自觉运用。

探索新形势下治军的特点和规律是一个历史性课题，必须长期坚持下去。要引导部队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既研究军队建设全局性的问题，又分析本单位本部门面临的具体问题，在一些重点难点问题上不断有所深化，并注意运用研究成果指导实践。这项工作真正做好了，各级领导干部的治军本领就会不断提高，军队现代化建设就能更加顺利地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