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成败关键在水质。21世纪伊始,中央审时度势,给南水北调中线定下“先节水后调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环保后用水”的原则。确保调水水质安全,被提上新的重要高度。随即,河南、湖北和陕西三省人民政府成为中线水源保护责任主体。
一纸护水令,沿线省市立即在全局利益和局部利益上作出了取舍,在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上作出了抉择。
汉江流出陕西的最后一站——白河县,至今未摘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白河县的山水之间,富含金、银、铜、铁等矿藏,白河人也渴望招商引资,可为了守水,面对屡屡有人提出砸钱建化工、矿产、养殖企业的诱惑,他们毫不犹豫,全部拒之门外。
在库区淅川,郭新彦再也看不到自己亲手经营起来的丰源氯碱公司, “厂子关了,俺至少7000多万打了水漂啊!”丰源氯碱公司原是一家以生产烧碱、液氯、盐酸为主的化工企业,有400名员工,2亿元销售收入,上千万利税。由于生产用水影响库区水质,不符合水源区环保新要求,主动关停并实施拆除。10年间,为了保护丹江口水库水质,淅川县关转企业达350家。
2010年1月,水源区的陕西汉中、安康、商洛,河南南阳,湖北十堰,三省五市共同发表保护南水北调中线水源的《商洛宣言》。五市代表手手环握,庄严承诺,跨地区、跨部门协作保护水资源,一个国家与地方、流域与区域、供水区与受水区、上游与下游同护水质的大网初露雏形,确保一江清水北送入京。
一渠连南北,纵横三千里。南水北调工程,是社会主义制度下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生动体现。归根结底,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托起了这旷世工程。
是父老乡亲牺牲奉献托起了长渠
我们初到河南淅川县香花镇采访时,40岁的渔民张小伟正在联系买主,他要将去年花30万元才置办下的水上餐饮船当作废铁卖掉。餐饮船旁,常年放在水库中养鱼的网箱也都打捞上岸,被切割成一段段铁管。
网箱养鱼,水活鱼肥,远近闻名,曾是淅川县的支柱产业。而今,为了让这湖碧水远离污染,县里毅然决然取缔网箱养鱼,8000渔民义无反顾拆箱上岸。随着库区生态保护区范围扩大,张小伟再次拆掉了自家的餐馆。“为了南水北调让路,俺懂得哪头重哪头轻。”
简单一句,再无他言,却让我们记忆犹新。
如今的张小伟有了一份新职业——护水员。县里为了保护丹江水,组建了2000人的护水队。队员们每天沿着库区岸线捡拾垃圾。张小伟负责的宋岗码头一段,正是自己曾经在江上养鱼的地方。“看着咱这丹江,一天一天越来越干净,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忙完了活,坐在水畔,张小伟脸上漾出笑容。
一路采访,我们处处都在感动:沿线百姓为了南水北调,付出了太多,他们给予工程的,是最无私的支持。
丹江口谷庙岭,山坡上一排排白色的小楼,整齐漂亮。站在山上,可望见远处的丹江口水库大坝。
在这里,我们遇见了当地的农民李发宝。老李65岁,为了丹江口水库两次搬家。
“头回是1960年,那年水库提水位,要我们搬。”他憨憨地笑着告诉我们,当时,乡亲们都搬到海拔高的山坡上,11岁的他跟着父母、哥哥,搬到计家沟村。
“家是搬了,可没房子,住邻居家。”后来,他和家人们捡拾破砖、砍树拔草,凭着双手在一片空地上盖起了草屋。
“1972年,自己烧砖烧瓦,俺家盖起瓦房。”他自豪地说,“1990年,俺又自己烧砖,把土墙改成了砖墙。”
可是辛苦半生建起来的家,因为南水北调,又必须搬。
“水库蓄水后,那房也要淹。”他说。往哪走?更高处。
当地属丘陵地貌,山多平地少,咋办?炸山盖房,愣是在山上建了个新村。
“新家好,两层楼,167.17平方米。”他领我们进去,干净、整洁,一个标准的朴素的农家。“孩子们都在外打工,过节时回来。”
望着不远处的大坝,老李说:“今后不用搬了,我在这里守着水库一辈子。”
他只是南水北调数十万移民中的普通一人。这次世界水利移民史上最大强度的移民搬迁,仅丹江口大坝加高,就需移民34万余人。这只是渠首,干渠所经之处,还有更多。近的,村子仅仅搬迁了百余米。远的,则要搬到数百里地之外。
“移民工作完成后,我没有感到喜悦,大哭一场后,倒头睡了几天几夜。”在丹江口均县镇,镇党委书记柯林青向我们讲起移民内安的经历。均县镇曾是丹江口库区的一座古镇,随着大坝的历次加高,万余居民被迫后靠安置。在搬迁安置过程中,柯林青有三名同事牺牲在了一线。南水北调数十万的移民迁移中,仅河南、湖北,就有18名基层干部为移民工作献出了生命。
在郑州的远郊,我们到过一个小村——敬楼村。在那,有个奇怪的景象:一边是绿油油的麦田,一边则是见风起沙的巨大土坑,一个坑就方圆数百亩,深达数米。
采访当天,风并不是很大,但是依旧漫天黄土,一说话,嘴里都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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