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岩:《诗经》之诗与经 (9)

摘要:《诗经》是传统六经中的第一经,也是我们现在文学经典的第一经。但百年来,对《诗经》的解读致力于突出其平民性与文学性,而忽视了其经学的色彩,导致我们只以文学视《诗经》,而丢掉了其经学维度。这是与诗之“经”的隔膜。王德岩教授从文学与经学两个维度,对《诗经》进行了解读,并特别强调了经学维度在《诗经》解读中的重要性。

第一,《诗经》是圣人传道之书。孔子重新编订《诗经》,把《诗经》与其他“五经”一起作为教材。孔子或儒家,以及之前的文化巨人,对中华文化总体精神的把握,通过“五经”或者“六经”传递下来,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圣人之道”。《诗经》在传统上最核心的功能,作为经最核心的功能,就是圣人的传道之书。圣人已经不在了,我们通过什么去寻找圣人之道呢?通过经。所以《荀子·儒效》说:“圣人也者,道之管也。 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圣人的“圣”表现在,他是传道的枢纽、管道。天下之道是通过圣人而传下来的,百王之道是一的,而圣人又通过什么传呢?是通过《诗》《书》《礼》《乐》把“道”灌注到其中。所以我们发掘、继承、传承《诗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圣人对我们文化总体性的把握而透过《诗》传下来的。

司马迁在《史记》序里也曾经这样说:“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说诗实际上是圣贤发愤之作,发愤以后所做的是传道。所以古代解读《诗经》的书,首先是把《诗》作为经来读,作为传道的枢纽来看。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经也者,恒久之治道,不刊之鸿教也。”这种长久以来由圣人通过经典所传下来的文化精神,是我们的“道”,这是我们通过《诗经》所要把握的最根本的东西,这是《诗经》之经的核心。

    第二,《诗经》涉及众多典礼仪式乐歌。传统社会,特别是周代社会是一个礼乐社会,在最重要的社会场合都要有相关礼乐,要唱诗,从国家这个层面来说,一是祭祀,祭祀宗庙、郊庙。二是朝会,诸侯觐见、册封、使聘、宴飨、出征、凯旋等国家大事场合,都会有典礼仪式。三是大夫之间的宴饮。《诗经》里很多很多典礼场合的诗,表现了当时最重要的一些典礼仪式,这与中国传统礼乐文化是相关的。比如《周颂·有瞽》《商颂·那》描写了祭祀典礼的奏乐状况,《小雅·楚茨》描写了祭祀典礼逐次演奏乐歌的全过程,《大雅·崧高》《小雅·出车》是朝会庆功的乐歌,《仪礼·乡饮酒礼》是按贵族宴会的礼仪演奏乐歌程序记载,《小雅·鹿鸣》《小雅·白驹》都是宴宾的乐歌。《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婚嫁的乐歌,《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女子出嫁时唱的祝福歌。《诗经》的这些篇章都是跟当时的礼乐文化有所对应的。

比如《螽斯》,螽斯就是现在说的蝈蝈,据说它能生99个孩子,所以《螽斯》这首诗也在婚礼上唱,祝福结婚以后两个人多子多福。“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故宫的螽斯门的典故就是源自《诗经·周南·螽斯》,寓意多子。所以,在不同的场合唱不同的诗来祝福,是《诗经》在传统社会中最重要的功能之一。

我们来看一下《仪礼·乡饮酒礼》对《诗经》的运用。《仪礼·乡饮酒礼》描述了乡饮酒礼的过程,比如:“乐正先升,立于西阶东。工入,升自西阶,北面坐。相者东面坐,遂授瑟,乃降。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卒歌,主人献工。”乐正先站在某个地方,唱歌的人再进入,然后他们开始唱《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唱完歌主人出来献酒。接着“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乐《南陔》、《白华》、《华黍》”,笙开始进入,在堂下北面立,乐器奏的是《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中间就是唱《鱼丽》,笙吹《由庚》;唱《南有嘉鱼》,笙吹《崇丘》;唱《南山有台》,笙吹《由仪》。“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蘋》。工告于乐正曰:‘正歌备。”乐正告于宾,乃降。’”接下来就是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和《召南·鹊巢》《采蘩》《采蘋》。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我们看到,《诗经》在不同典礼有固定的运用,这是当时《诗》深入礼乐文化的一个具体例子。

责任编辑:叶其英校对:李天翼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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