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里的“机关病”:“安心做学问的人缺乏话语权”(2)

高校里的“机关病”:“安心做学问的人缺乏话语权”(2)

高校里的“机关工作者”

刘莎莎(化名)是某高校行政部门的青年员工,属于高校里的“机关工作者”。

“每天基本就是传达各类会议精神,组织评比、会议,要不就是坐在办公室接接电话。”她说。

不过,刘莎莎并不享受行政化的工作氛围。“高校应该属于纯粹的学术研究机构,为社会培养和输送高素质人才。然而现实情况是,高校也有类似机关里的行政领导,也有处长、科长、科员这样的行政级别。在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甚至与政府部门大同小异。”她说。

这两年,学校内部开始了一些新的尝试,比如鼓励一线教师到行政部门任职。对于这些举措,刘莎莎认为,“鼓励人员流动,本意是想让教学和行政部门多些交流,但一些教师却沉迷于行政职务带来的光环。”

但这并非教师的个人问题。她所看到的现状是:拥有行政职务,的确能获得更多资源。

“首先和学术委员会的接触机会很多,对晋升的程序会很了解。其实,在学校内部,与晋升相关的学术评比、课题申请,都有很深的行政化烙印。行政领导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如果能够在高校内谋得一个处级职位,尤其是像教务处、研究生处这类比较重要的部门,确实会受益不少。”她说。

“还有一些行政色彩渗透至人员管理领域:比如,校长或者书记会越过管人事的副校长,越级指挥调配人员流动,甚至小到一个科员;也有一些业务很优秀的教师,因为和领导存在矛盾,被调去了边缘部门;还有些同事在续签聘任合同时,突然被告知岗位已满,不久,领导就会派来新人顶替他原来的工作。”刘莎莎说。

“尤其是一些学术成就较高、脾气比较执拗的老教师,很容易出现这类问题。”她说,“一个高校某个学科的代表人物非常重要,他的学术地位、社会声望,决定了这个学科在全国的地位。如果老教授被忽视,传递的信号就是权力对知识和教育的轻视。长远看,学校本身也会受到伤害。”

在她印象里,“学校十几年都没开过教代会了,连摆设都算不上了。”很多政策,比如坚持了十几年的教学计划,会在未经学术委员会讨论的情况下大幅度调整。“领导说改就改了,也没有反馈和调查机制。”

如果要列举行政色彩在高校的体现,她觉得数不胜数。“教授评比、科研项目选择、人员调动、论文评判……太多领域都存在类似问题。”她说,“教师原本属于专业技术人员,按照讲师、副教授、教授的技术职称,但现在很多人选择‘双肩挑’,在担任教授的同时,再兼任一个处长。”

目前,不少高校都鼓励年轻教师进入行政行列,本意是希望更多具有专业化技能的人介入这一领域,使得管理更加专业化,弱化行政色彩。“但效果并不理想。”她说。

“一些教师确实了解了工作的运作流程,学校机关效率低、难办事、脸色不好看的情况也有所缓解。但另一方面,却助长了一些教师的官僚气息。”她说,“有无职务的区别很大。‘官儿迷’肯定没有精力去做教学和科研,行政化色彩过浓,就会使学术本位失位。这样的氛围不打破,行政之手总会凌驾于学术之上。”

她曾看到一个鲜活的例子。学校某系曾有一位知名的老教授。“多年来他一直是系主任。近两年刚一退休,各种学术活动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有一次碰面,他向我抱怨了一句:‘这么重要的学术会议,我是在结束后一个多星期才知道的。’”

事实上,新上任的系主任仅为正科级。“但是小官却有大权力。”刘莎莎直言,“人们不以学术成就论英雄,而是以行政职务。”

“一些新来的年轻人,本来挺有活力的,爱说爱笑,但是在机关待了没几天,变得官气十足,对一些来办事的老教师,也开始发号施令。”刘莎莎说。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在这个岗位工作了近10年,刘莎莎坦言自己“上升空间并不大”。“高校的行政职务很有限,有的人在副处甚至科级岗位上一待就是几十年。教师是可以双向流动的,既可以教课也可以做行政,但行政人员不一样,因为学历和资历不够,很难转去教课。而且,行政岗位的待遇并不高。”

她记得,这几年,身边已有4位同事选择离开。“因为收入较少,上升通道狭窄,很多行政人员都选择辞职,去外面打拼了。我原本看中的是高校单纯的氛围。当这种氛围被打破时,我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

刘莎莎表示:“我支持校园回归更为单纯的氛围。完全取消行政级别,目前来说仍然有很多困难,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去行政化只是手段,最根本的还是提高教学、科研质量,回归教育本位。”

责任编辑:董洁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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