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规模。按照这个思路设计城市,那么主城的规模一定不能太大,如果太大的话,大家从卫星城到达主城,再坐地铁换来换去,到办公地点就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卫星城的数量可以多,但规模不能太大,太大的话人们从家里到火车站就要用很长时间,这就失去了一小时出行的基本要求。所以,早期专家认为卫星城的规模应该控制在5万人,后来认为是10万,再后来认为是20万,但最多不能突破30万。
第四,顺序。我曾经到瑞典考察,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先建市郊铁路、火车站,然后建医院、学校、超市和一定的就业空间,比如说办公楼、写字楼等,最后再建住宅。住宅一旦建起来就会很有吸引力。交通这么便捷,公共服务这么完善,价格还便宜,人们为什么不去呢?而我们正好相反,先建住宅,住宅建好之后发现教育不配套、交通出行困难,人们就都不愿意去。没有钱的人被迫去了以后,还得再咬牙买个车,否则上班实在太远,大家都买了车就会都堵在路上。
先建市郊铁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成本比较低,因为很少涉及到拆迁的问题。而且,火车站修好以后,住宅可以按照火车站来合理布局,人们出家门就不用换任何交通工具,只需步行就能到达火车站。我在瑞典就发现,它的百分之七八十的住宅距离火车站都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根本不用乘坐交通工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没有做到,因此我们的卫星城也没有成功。
到了2004年,北京市又提出新的规划思路,叫做“两轴-两带-多中心”。这个思路应该说也是很好的,总之要让城市多中心布局,不要单中心。但怎么才能够实现多中心?看看东京是怎么做的。东京出现了单中心的“城市病”之后,第一步,在1958年搞了三个城市副中心,一下搞了24年。当它在一个新的空间下饱和了,第二步,把城市往相反的方向拉,又搞了三个城市副中心。到了1987年,搞了临海副中心。这样,东京就变成了“一主七副”,而且这个“主”并不突出,等于变成了8个分散化的中心。
这里面有两条值得学习。第一是概念。东京叫副中心,这一下子就明确了它的定位,副中心是仅次于主中心的,但它比周边的新城、社区中心还有镇域中心高,很显然它具有更强的集聚能力,那么很快就会见到效果。它一旦集聚了比较多的人口、功能比较多的时候,它的服务就比较完备,就形成了反磁力中心,人家就不到主中心去了,在这个地方就能够满足了,就起到了分解压力的作用。这是第一个定位。我们叫做新城。新城和老城是一对时间范畴,体现的是建设时间不一样,但是定位体现不出来。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缺陷。
第二是数量。人家一下子建三个,建完了以后,再建三个。如果一下子建七个,肯定也建不起来,周边没有什么吸引力。那么,人家一下子建三个,然后再分步走。而我们一下子建11个新城,同时建了8个功能性中心,还有十几个卫星城,我们要发展的点有20多个。你都想发展,就等于自然发展,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所以,我的总结是:多中心等于没中心,十年之后还是单中心。我们没有发挥政府规划引导作用,把资源在某些区域上快速集聚,形成反磁力中心的作用。同时,我们也没有修市郊铁路,交通还是不方便。虽然规划说得很好——“两轴-两带-多中心”,但是实现不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就出来了。北京的很多优质资源,特别是服务业,都在二环、三环、四环以内。我们的城市,一种趋势是在“摊大饼”,突破了四环,到五环、六环;另一种趋势是内部见缝插针,把北京市原来留下的生态空间都变成了住宅楼、写字楼,密密麻麻的,没有了品质;第三种趋势是,沿着高速往外疏散人口。你看,八达岭高速,京开高速,虽然堵车,但总归能进来,所以我们的人口很快就出去了一部分。
人口为什么能出去?因为人口出去的条件比较简单,有三条:第一,购买力。物价便宜,这是很重要的因素。第二,交通。虽然堵车,虽然很辛苦,但一个半小时还能够来上班。第三,那有房子可买。这三条具备,人口就可以分散出去了。但是产业就很难出去,特别是服务业。
为什么产业不能随着出去呢?产业分两大类:第一类,制造业。制造业以成本为导向,我们很多工厂搬迁了。第二类是服务业。服务业就很难出去,为什么服务业出不去?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那么北京的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就是近郊区的人口集聚得很快,但产业集聚得很慢。比如,昌平吸纳居住人口是它吸纳就业人口的17倍,通州是9倍,大兴是3倍,所以这就出现了“潮汐式”交通——上班进不来,下班回不去。我们整个产业的公共服务与居住空间是互相不匹配的。过去,有钱的人会想办法把孩子送到中心城来接受好的医疗资源、教育资源,结果就会出现大量的交通需求。这是第一个问题:空间结构不合理。主要是集中在中心城的内部,因为我们的承载力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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