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城市建设与城市建筑(4)

摘要: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提到建筑艺术,希望提高全民族的建筑文化觉悟,或者说建筑文化的审美高度。建筑中的“原创”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需要长期的观察、体验,需要经过沉重、深切、紧张,甚至是悲剧性的思考,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技法,更重要的是精神,创新需要精神的超越。

梁思成和林徽因二位先生在20世纪20年代回到中国,在东北大学开创了我国第一个建筑系。后来抗战开始,他们又回到美国继续深造。1946年回来创办清华大学建筑系。他们走过了中国几乎所有的重要庙宇、亭台建筑。到今天为止,那些古建筑都是世界上不可多得也不可复制的文化宝藏。梁思成先生所著的《中国古代建筑史》是我国建筑理论的基础。这里,顺便介绍一下“梁陈方案”。“梁”指的就是梁思成;“陈”指的就是陈占祥,一个从美国归来;一个从英国归来,他们一起向中央提出来一个方案,即是把北京行政中心搬到城市的西侧,将老北京城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因为老北京城在世界上没有第二座,它是世界文化的瑰宝,是我们人类的财富。

(四)一座城市必须要有“背景”。巴黎在大家的印象中是很美的,因为有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凯旋门,沿着香榭丽舍大道,可以从历史一直走到现代。它的现代的顶端就是拉德芳斯大门,穿过拉德芳斯大门就是大学区,面向全新的、新世纪的欧洲。这是香榭丽舍大道的这条轴线。那么,除了这几个重要的标志性建筑之外,别的建筑给你们留下印象了吗?没有印象。因为沿着香榭丽舍大道旁边的建筑都隐退到后面去了,他们的高度差不多,色彩差不多,外立面差不多,我们把这样的建筑叫做“城市背景”。

一座城市必须要有“背景”,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图底关系”。从美学的关系来说,“图”和“底”是一对矛盾,有“底”才有“图”,没有“底”全是“图”就完了。我们的长安街就全部是“图”,没有“底”。我们所有的沿街建筑都希望变成标志性建筑,建筑师没办法,只能每一栋建筑都设计得跟别人不一样,每一栋建筑都不追求协调。每一栋建筑都想突出出来变成“图”,而不愿意变成“底”。我们的长安街把那么多优秀的建筑摆在一起,它们就变得不那么优秀了。所以找到城市里边的“认同点”是很重要的。

(五)充分保存城市中的自然景致。当我们纠结房子盖成什么样、应该怎么盖、不应该怎么盖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不要忘记另外一件事情,我们生活的城市和环境并不是一开始就充满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亭台楼阁和高架桥的。事实上,一开始赋予我们的,是很多自然景观和特色,这一点大家千万不要忘记。

2016年刚开完的“G20杭州峰会”非常成功,获得高度评价。我个人觉得,很多人高度评价的不仅仅是“G20”的那几幢建筑,而是它的城市、它的环境。如果杭州没有西湖,还叫杭州吗?!如果一座城市里边有一个自然景致,有一笔自然赋予我们的财富,就一定要把它好好保存下来。但是,这一点往往容易被我们所忽略。杭州的成功不在于盖了几栋房子,而在于成功地将自然遗产保护了下来,这一点相当不容易。

(六)城市复建要把建筑原真性地保存下来。国际上有一个《国际古迹保护与修复宪章》,这是1964年5月31日,从事历史文物建筑工作的建筑师和技术员国际会议第二次会议在威尼斯通过的决议,后来被称为《威尼斯宪章》。它要求人们不能去复建或凭空造一个假古董。人类文化遗产不可多得,而且人类文化遗产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保护的。人类文化遗产分不同的层次,我们要在不同的层次上用不同的原则来保护它。

历史就是历史,如果部分倒塌的,可以把它复建,比如两千年前的雅典卫城都倒塌下来了,神庙,你可以用今天的石块垒起来,但是一定要用今天的材料,按照当时的工艺,至于为什么要用今天的材料,旁边要加以说明,就是要实现一种原真性的保存,并且还要标注上复制时间以及复制工匠或者建筑师的姓名。你到雅典的卫城上去看,两千多年前的神庙被立起来了,立起来的这个柱子上面斑斑驳驳,有深黑色的、有黄色的、有白色的。深黑色就是两千多年前的原物风化了;黄色的大概是十几年前工匠补上去的;白色的就是今天工匠新补上去的。这就是让后代知道这个历史到底有多长,哪一块是历史上存在的,哪一块就是后补的。

(七)城市规划的延续性与突破点。规划要有它的延续性,规划就是法。芝加哥大火已过去两百多年了,大火过后重新做规划时颁布下来的法律,到现在两百多年了,都没有人违背。波士顿被誉为“世界文化名城”,因为哈佛、麻省理工学院、普林斯顿、耶鲁等著名学府在那里。曾经波士顿就像北京一样有立交桥,可是,1991年到2007年这十几年间,历届政府连续地接力棒式地干一件事,就是把立交桥拆掉,所有的过境交通下地。这件事在世界城市发展上被称为“大开挖(Big Dig)”。这件事对美国这样一个土地私有且政府投资有限的国家来说非常难。把立交桥拆掉以后,原来立交桥的位置成了步行街,上面有公园、文化博物馆,这些与大学结合起来,俨然就是一座“文化名城”。

再比如,法国赋予总统一个权利,就是总统在位期间可以批复建设一个公共建筑。从埃菲尔铁塔到法国国家图书馆、蓬皮杜艺术中心,包括卢浮宫改造,都是总统批的。由此,大家就知道了为什么巴黎被誉为“现代大规划的典范”,为什么巴黎很多重要的建筑被誉为“现代城市建筑的典范”,包括蓬皮杜艺术中心这么有争议的建筑也被批准,确确实实是文化创新、建筑繁荣的一种标志。

讲这些国外的做法是为了给我们今后的城市建设提供有益的借鉴。我们的上海现在也开始把立交桥拆了,将外滩“亚洲第一弯”匝道拆了。当然,北京也有很多做得好的地方,比如说颐和园的环境就一直都保护得非常好。

新建筑向老建筑致敬。我们发现很多的古典建筑旁边,都有全新的建筑,不胜枚举。法国的尼姆有一个希腊式的神庙,是个一千多年前的老建筑,要在它旁边新建一个会议中心,而且周边全是古建筑,该怎么做?会议中心的建筑师是著名英国建筑师诺曼·福斯特,得过普利兹克奖,也是设计首都机场T3航站楼和香港汇丰银行的建筑设计师。诺曼·福斯特设计的外墙全部是玻璃的,用轻薄透的钢结构来做。福斯特说,我用现代化的材料,用柱廊的方式,向老建筑致敬,我没有用石材,是用现代的、高科技的材料来反衬古建筑。古典文化的庄严跟我形成一种对话。华人建筑师贝聿铭也是这么做的。波士顿的汉考克大厦旁边就是三一教堂,三一教堂旁边坐落着一个高耸的玻璃幕墙,贝聿铭说,我做玻璃幕墙让蓝天、白云倒映在里边,让它消解在空中,而底部的镜面玻璃倒映着三一教堂的古建筑,向它致敬。这是有深厚中国文化素养的贝聿铭先生对“古”与“今”的理解。

责任编辑:李贤博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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