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阅读这几首诗,我们完全可以相信,诗人在当今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时代,特别是在人类深陷精神困境的境遇下,诗人和诗歌都会发挥他们不可被替代的重要作用,诗人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代言人,同样会在人类精神生活的建设中,用一首又一首美好的诗篇去慰藉人类干枯绝望的心灵。
三、诗人的精神传承与人类文明的儿子
没有一个诗人是不对之前的诗歌遗产进行继承和学习的,作为诗人,纵然具有他超常的诗歌禀赋,他有着对语言特殊的敏感和驾驭能力,但他也不得不向伟大的诗歌传统学习。因为一方面诗歌的写作作为一门技艺,一个真正的诗人就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磨炼和积累,这个积累只有通过阅读来获得。当然还有另一面,就是诗人必须要学会用诗的感知方式去发现自己隐秘的内心,同时还要去感受这个瞬息万变的客观世界。在这方面例子很多,20世纪杰出的俄语诗人,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约瑟夫·布罗茨基,他就把以普希金为主开创的伟大的俄罗斯诗歌传统,作为自己承接和传承的诗歌精神主脉,现在从他大量的回忆文章和谈话录里我们知道,俄罗斯诗歌中的人道主义精神、面对苦难的从容和安详、对所有生命的怜悯以及对死亡会随时来临的平静心态等等,后来都一以贯之地体现在他的全部诗歌创作中。他把阅读俄语经典诗人普希金、莱蒙托夫、布宁、费特、勃洛克、叶赛宁、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茨维塔耶娃等等,作为自己诗歌传承永不枯竭的源泉加以吸收。当然,作为20世纪俄语诗坛的一位巨匠,他对世界别的语系的重要诗人的学习也从未放弃。特别是在他流亡美国的后期,他大量阅读了在英语世界和欧洲别的语言世界中最重要诗人的作品,这其中就包括美国诗人庞德和弗罗斯特,英国诗人奥登,希腊诗人卡瓦菲斯,意大利诗人蒙塔莱等等。我认为,在20世纪最杰出的诗人群里,布罗茨基是一位无论在继承其母语的诗歌传统方面,还是在继承世界优秀的诗歌传统方面,都是最为卓越的诗人之一。他是一位驾驭诗歌语言的高手,也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他同时代所有俄语诗人的一位大师级人物。他诗歌所能达到的思想上的纵深度,以及他在诗歌中使用的象征和意象的能力,也是别的同时代俄语诗人无法比拟的。有评论家把他称为“有着强大的哲学和神性背景的诗人”,对这样一个评价我认为是中肯的,毫无溢美之意。在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对诗歌精神的传承是多么的重要。同样也让我们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就是诗人还必须吸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伟大诗歌传统的滋养。布罗茨基还是一位杰出的政论家和散文家,这样的能力也不是许多诗人能具备的,这除了需要具备丰富的学养和知识储备外,还必须具备深厚的哲学和理论基础。在20世纪后半叶,众多的流亡西方的俄语作家诗人中,他是为数不多的两位能用第二语言英语进行写作的作家之一,另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说家纳博科夫,当然需要说明的是,布罗茨基用英文写作大多写的是政论文章和散文随笔,至于他进行诗歌创作,他一生选用的文字还是被他视为另一个祖国的俄语。
另一位诗人大家应该说都很熟悉,他就是中国现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艾青,他曾被智利伟大诗人聂鲁达称为“中国诗坛的泰斗”,我认为这个评价也是名副其实的。说到艾青,我们不可能不说到中国新诗的发展史,发端于中国五四运动的新诗,到今年就已经快一百年了,在这近一百年间,无数的中国诗人在新诗领域进行了无数艰难而又卓有成效的探索,可以说中国新诗的发展都是与中国人民争取民族自由、人民解放、国家独立的历史进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百年新诗的发展史,也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上,深深地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在中国新诗发展史上,产生过无数重要的诗人和划时代的诗歌名篇,但毫无疑问,诗人艾青是他们中间非常特殊的一位,他特殊在什么地方呢?我认为有三点。第一他是中国新诗史上写作跨度最长的诗人之一,他生于1910年,是浙江金华人,1996年在北京去世,享年86岁。他是从上世纪年代初期开始写作的,最早的名篇就是大家熟悉的《大堰河,我的保姆》。他的创作时间六十余年,可以说见证了中国新诗这一百年的大半,当然就创作时间而言,在中国新诗史上还有数十位诗人与他有着同样的经历。第二,他是中国新诗史上,特别是在他投身新诗创作的这六十多年中,在每一个时期都有着经典诗篇问世的诗人,除了刚刚提到的上世纪30年代初创作的《大堰河我的保姆》,全民族参加的抗曰战争时期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火把》《向太阳》《号手》《我爱这土地》《手推车》,解放战争时期的《黎明的通知》,50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海岬上》《黑鳗》《春天》,改革开放后新时期的《光的赞歌》《古罗马斗兽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经历了无数的欢欣和苦难之后,作为诗人的艾青,在他六十多年的创作实践中,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都能写出我们这个时代最具有高度和经典意义的诗歌作品,我以为是别的任何一位有这样经历的诗人都无法比拟的。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代表任何中国新诗史的编撰者。第三,他是中国新诗百年历史中,在新诗语言实践方面贡献最大的一位诗人。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认为艾青是一位在理论上的语言学家,我更不认为他是在某种理论的指导下所进行的在语言上的白话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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